这一句话就怼得张斐无言以对。
曹栋栋又急急拉着还在纠结是否要讲义气的马小义出得门去。
至始至终,王安石、司马光都未有看那两活宝,目光直直盯着张斐。
张斐被他们两个看得心里发毛,讪讪笑道:“王学士,司马学士,请坐,请坐。”
“别废话!”王安石愤怒的一挥手,指着张斐道:“你这狗头军师出得是什么馊主意?你这是要害死我么?”
他真心被骂了一天,心中全是怒火。
他们两个要是合作,那我压力很大,还得是老计划,先分化他们。张斐眼眸一转,道:“这不是司马学士要司法改革!”
不等他说完,司马光就道:“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我们来之前就已经说清楚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司法必须下县
这一回王安石与司马光这对老冤家是非常离谱的统一了战线。
虽然他们的目的不一样,王安石搞这募役法,是要赚这中间的差价,多收税,少花钱,但这中间还是有一个临界点的,也不能收太多税,以免引发民怨,但肯定是要尽可能省,他的目的始终是要充实国库,改善财政。
而司马光之前反对王安石,就是认为这募役法可能会加重百姓的负担,他原本都还奢望张斐能够专业化,节省人力,避免免役税给百姓造成太大负担。
结果张斐是反其道而行。
不但将最费钱的业务要交予商人,而且还扩招一万名警察。
不过来之前,二人遇到时,还相互“问候”了一番,王安石就认为这是司马光在搞鬼,给他添乱,而司马光则是认为王安石胃口太大,完全不顾百姓死活。
一番争吵后,才知道对方都不知情,全都是张三搞的鬼,故此方才二人才会那么愤怒。
我擦!你们两个参知政事联手对付我一个小珥笔,你们要点脸么。张斐心里略显忐忑,讪讪笑道:“二位先请坐,请坐,容我跟二位解释一番。”
王安石与司马光用眼神交流片刻,然后坐了下来,且听听他如何解释。
张斐为他们斟上一杯茶,然后解释道:“是,这一万人听起来有些多,但其实也并不算多,因为这一万人不全是待在警署的,相信衙内也与你们说过,这里面好包括税警、庭警,所负责的职务,从侦查、追捕、起诉、刑罚,再到催缴税收,等等,这么算下来,开封府十六县,这一万人是真不多。”
王安石鼓着眼道:“也就是说你这一万人,就只是涉及到司法问题。”
张斐点点头:“是的。”
王安石怒了。
这丫到底是哪边的,拿我挣的钱,去帮助司马光变法?
司马光是生怕王安石误会,赶紧道:“张三,凡事都得量力而行,你这一下扩招一万人,还只是负责司法,你知道这将会给百姓增添多少负担吗?
其实我认为可以先雇差并行,逐步淘汰差役,你这也太急了一点,到时你这免税钱一出,多少百姓会家破人亡。
而你的法制之法是为了捍卫百姓的个人权益,你这不就是本末倒置吗?”
对于司马光的这个观点,王安石是非常赞同,他本也是这么打算的。
钱先要着,但人不要完全放掉,在这个逐步向雇役转变的过程,是能够聚敛大量的财富。
张斐道:“别得方面,我不知道,但是我认为在司法方面,是不能使用雇差并行,因为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会破坏整个司法体系。
我查过之前差役,不少里正、乡长,是仗着朝廷要倚重自己,用尽手段,鱼肉乡民,作威作福,稍微好一点的,就是什么都不管,能躲则躲。
他们这不是在执法,他们只是维护乡村最最最基本的安定,以及协助朝廷征税,这与法是没有一丁点关系,如果不换掉他们,就城里放几个皇家警察,其实是毫无意义的。”
说到这里,他稍稍一顿,“另外,我认为这徐徐渐渐,就还不如一步到位,每年去增加免役税,这会令百姓更加难受。”
皇权可以不下县,但是司法不能不下县,虽然乡里都有族法,但事实证明,族法跟司法完全不是一回事,不是法令不同,而是原则上就不一样,司法必须要介入其中,不然的话,百姓也不会被地主剥削的那么惨。
他一口气招一万人,就是要将司法系统给铺下去,只要第一线稳定,那么法院和检察院的建立就会轻松许多。
如果第一线不行,这法院和检察院的作用其实是发挥不出来的。
这也是古代司法中最糟糕的一点,就是底层太糟糕了,朝廷不愿意在底层花钱,这就非常依赖知县的能力和领导力。
但就司法体系而言,这第一线往往是最重要的。
这一点从开封府的皇家警察就能够看出来,为什么百姓非常推崇皇家警察,不就是因为之前都没有感受过么。
即便是现在,司马光也理不清这其中道理,他的固有思维,也是要依赖于执法官员,而并非是执法人员,他为什么磨磨蹭蹭,就是官员任用方面,他是非常谨慎的,一定要人品过关。
王安石倒是明白其中道理,但他也非常不满,“难道我不知道这皇家警察越多,治安就越好么,我还希望能有一千万大军直接将西夏给灭了,但这可能吗?你不能罔顾现状。”
司马光不禁看向王安石。
王安石也注意到了,偏头看向司马光,“君实为何这般看着我?”
司马光很好奇道:“这不是我经常给你的建议吗?”
王安石嘴角抽搐了几下,冷冷一笑:“你的建议就是罔顾现实弊政。”
“你。”
司马光突然瞟了眼一旁憋笑的张斐,回过头去,捋了捋胡须,仿佛在暗示王安石,咱们现在要一致对外,待会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再吵。
王安石是心领神会,又朝着张斐怒怼道:“你要自己出钱的话,别说一万个皇家警察,就是十万个,我也不会管你的,你现在这么搞,我这新政都无法得到执行,朝中大臣不知情,还以为这都是我指使的。”
他现在就是大宋的管家,你这么花钱,他心里当然不舒服啊!
张斐笑道:“王学士可有具体看报上的内容。”
王安石道:“来来回回看了数遍,我不觉得这中间会有误会。”
张斐道:“但是王学士肯定忽略了一点,就是那些条件,普通市民是很难符合的,那些禁军士兵相对比较符合。”
王安石好奇道:“那又如何?”
张斐道:“我之前建议衙内去跟官家商量,每当有一个禁军士兵从三衙来到警署,就从其原有的军俸中的粮食拿来贴补警署。”
王安石听得眉头一皱,问道:“官家答应了吗?”
张斐点点头。
王安石见罢,沉思不语。
如果有这种条件在,那等于是在鼓励禁军将士跳槽啊!
禁军可是保卫京师的中坚力量,也是皇帝非常看重的。
那么可想而知,这么做背后可能另有原因。
司马光也察觉到一些猫腻,故作震惊道:“这简直就是胡闹,禁军可以用来保卫京师的,岂能轻举妄动。”
张斐立刻道:“但是皇家警察也是保卫京师的,保护着每一个人。”
王安石不禁瞧了眼张斐,心想,难道官家是想借警署再训练出一支精锐之师来。
回想一下皇家警察与禁军的对比,虽然在骑射、功夫方面,皇家警察肯定还是不如上四军,但是精神面貌和纪律方面,皇家警察可是要比禁军强太多,这也是为什么许多禁军将士要来警署。
如此精神面貌的禁军,纵使武艺高强,也很难打赢胜仗的。
但在宋朝要想拔高军人的地位,又是非常困难的,这么操作的话,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念及至此,王安石的面色顿时缓和不少。
他之所以激动,就是因为他要拿这钱去练兵的,司法改革那是司马光的事,他被骂,司马光得益,这说不过去啊!
但如果说是拿去练兵,那他心里就能接受,这就是他的梦想,也是赵顼的梦想。
富国强兵,富国的意义就在于强兵,就在于消灭西夏。
自澶渊之盟后,宋朝恨西夏是远胜恨辽国,至今西北都还在打仗。
张斐又继续道:“在皇家警察全面接管开封府后,会取消掉那些不合理的地方税,比如说不合理的过税,而且会尊法完善商税,如此还能够增加财政收入。”
取消过税,财政收入反而能够增加。
原因就在于,由于朝廷不愿花钱养吏,就给了他们极大的便利,乱收过税,来贴补支出。
如今皇家警察接管,税吏就变成税警,税警本就是拿俸禄的,许多过税就没有意义。
这其实也符合王安石变法的理念,要给吏俸禄,为整顿吏治打下基础。
但王安石也深知其中困难,于是道:“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你认为那些收过税的人,是一些普通的吏吗?那些人可全都地方上豪绅的人。”
张斐回答道:“开封府可是龙的地盘,如果开封府都做不到,那其它地方就更不用说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但问题是这是天子脚下,此地的豪绅是受到皇权压制的,如登州、扬州等地,那些地方的豪绅就是真的地头蛇。
基于这一点,如果开封府都无法接管,那别的地方就不用说。
角力点还是在地方上,张斐之所以在开封府扩编,其实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训练皇家警察,那么到时这些辅警怎么一步步晋升,最后就是让他们去地方上当警长。
打破那些地头蛇对地方司法的干预。
司马光道:“话虽如此,但也非你说得那般简单,乡族势力是错综复杂,就说那开封县的衙役,十个有九个都是开封县豪绅之子,县官将他们招入衙内,就是要凭借他们的关系去维护治安,去收税。”
张斐道:“这事衙内也跟税务司那边谈过,他们说一点问题都没有。”
王安石惊讶道:“当真?”
张斐点点头道:“衙内是这么说的。”
王安石不禁又司马光对视一眼。
这税务司平时不显山露水,难道里面是卧虎藏龙。
这天下最难之事,莫过于收税啊。
如果税务司能够将税收上来,并且还不发生动乱,那,那他就无所谓。
张斐道:“但是他们也提有要求。”
王安石急急问道:“什么要求?”
他要学。
张斐看向司马光道:“就是尽快将当地的司理院改为皇庭,并设有检察院。”
王安石一听,笑道:“那估计得十年以后了。”
司马光瞪一眼道:“你少胡说。”
王安石问道:“那你倒是说个日子?”
张斐也好奇地看着司马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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