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芷倩也被迫改变的询问对象,向梁栋道:“如果司录知道黄永利在两年前七月初八在做什么,就知道他说得都是谎言,不可信也。”
这些问题本来都是用来询问黄永利的,但现在她只能直接去说服主审官。
梁栋向黄永利问道:“两年前七月初八你在干什么?”
黄永利想了想,略有心虚道:“那天好像是是小人过三十生日。”
梁栋当即看向李磊。
黄永利立刻又解释道:“那都是小人的妻子非得这么做,与小人无关啊!”
许芷倩又问道:“当日你可有请你母亲前去?”
黄永利回答道:“我当然请了,只是母亲大人她不肯来。”
他当然没有请,但这种事是很难证明的。
许芷倩道:“唯一的儿子过三十生日,母亲竟然不肯来,黄二叔能否解释一下,这是为何?”
李磊听罢,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黄永利道:“我前面不是说了么,之前我与母亲争执过几次,她与我怄气。”
许芷倩刚准备继续询问,哪知梁栋先开口问道:“你好心接你母亲上你家住,怎么也算是一番孝心,就算你母亲不愿意,也不应该会与你怄气。你老实交代,这其中是不是另有隐情?”
许芷倩见梁栋的问题也算是合情合理,于是就没有做声。
黄永利心虚地瞧了眼梁栋,道:“小人不敢欺瞒官人,其实其实小人当时是想接母亲上小人家住,然后就将那老宅卖了。”
“混账!”
梁栋当即怒斥道:“说到底,你根本就不是想尽以孝道,而是想谋取父母财产,真是岂有此理。”
李磊立刻道:“司录明鉴,其实这二者并不冲突,黄永利确实想要将那老宅卖了,因为这对他而言,其实是一举两得,既可以尽孝道,又能获得一笔钱,让自己的买卖更上一层楼。”
梁栋道:“你这纯属狡辩,难道不卖了这老宅,就无法尽孝吗?”
李磊讪讪不语。
黄永利也心虚地垂头不语。
梁栋一拍惊堂木,呵斥道:“还不快从实招来?”
黄永利道:“小人,小人想接母亲上家住,确实确实是夹带一点私心,但小人也确实是想接母亲大人上家来住的。”
李磊又解释道:“司录,母子之间有些争执,也是人之常情,黄永利虽有不孝之举,但最终还是尊重了的母亲的意愿,没有逼迫母亲卖掉宅子。”
梁栋稍稍点了下头。
许芷倩是彻底傻眼了,梁栋这几个问题下来,她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她的节奏已经完全给梁栋给打乱了。
梁栋的这几个问题看似很公正,但其实他是顺着对方的回答再问,而非是提出质疑。
看上去好像对黄永利很不利,但其实已经从侧面证明,黄永利其实是很想接母亲上自家住,不管什么原因,至少他有这打算。
虽然孝心里面是掺有利益,但谁又能算出这孝心占多比例,利益又占多少比例。
而且他还可以利用与母亲吵架来解释许多他不孝的行为。
母子怄气,要说不孝,也属于不孝,儿子就应该要让着母亲,这对于读书人而言,一定会遭人非议,但对于市井之民而言,这也属人之常情。
绝对算不上罪大恶极。
从门口观审的百姓的态度,就能够看出一二。
没有人表现得非常愤怒。
甚至有人在想,这老婆婆也真是太固执了,儿子做买卖也不容易,你跟儿子一块住,对你也好,对你儿子也好。
许芷倩登时有些慌乱,这局势对她已经非常不利,关于黄永利是否有请他目前上家主,已经被梁栋给定性了,若是不能扭转回来,这会很麻烦。
然而,梁栋才
是主审官,他可不会迁就这些珥笔,只是稍稍等了下,见许芷倩不语,便朗声道:“传刘吴氏。”
许芷倩猛地一惊,赶忙道:“司录,我,我还未问完?”
梁栋微笑地问道:“你还有什么疑问?”
许芷倩一时还未想到对策。
梁栋非常宽容地说道:“人在这里,待会你想到再问吧。”又再吩咐道:“先传刘吴氏。”
在旁观望的范纯仁瞧着张斐急得是满头大汗,不禁笑道:“也许你之前说得对,但这也证明只要换一种审问方式,你那一套可就不行了。”
张斐突然灵机一动,呵呵笑道:“我不行?如果范司谏能保证,我待会不会被打板子,我马上就能扭转局势,而且直接钉死那黄永利。”
范纯仁心中很是好奇,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张斐云淡风轻道:“我就喊上那么几句。足以。”
范纯仁还真就不信,你喊上几句,就能翻盘,你以为你是神?心想,喊上几句,也不是什么大罪,于是点头道:“好啊!你若只喊上几句,我保证你不被打板子。”
“看好了!别眨眼!”
张斐说罢,就冲了过去,蹦跶起来,愤怒地大骂道:“黄永利,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生!你为了卖宅子,不惜害死自己的母亲,杀人凶手,你是杀母凶手。”
他这一声嚷嚷,所有人都震惊了。
杀人凶手?
杀母?
真的假的?
其中一个官吏最先反应过来,赶紧使唤衙役,“拦住他,快些拦住他!”
顿时就有两个衙役冲过去,将张斐拦下来,张斐一边挣扎一边喊道:“黄永利,你这畜生,这两年来,你母亲饱受病疼折磨,你这畜生却视若不见,连一个郎中都不请,原来就是巴不得母亲早点死,这样你就能够早点卖了宅子。”
黄永利顿时慌了神,下意识地反驳道:“我没有!你冤枉我!”
你个蠢货。张斐大喊道:“我冤枉你?你可有带你母亲去看过郎中,你可有给你母亲花钱看病,你真是猪狗不如的畜生,为了钱,连母亲的命都能害。不过你没有想到吧,黄婆婆早就看穿你的心思,宁可将宅子给了别人,也不给你,气死你,哈哈,报应,报应啊!哈哈哈!”
梁栋也反应了过来,怒火中烧,“这厮怎么进来的?快给本官拿住他,真是岂有此理,敢在本官的公堂上,撒泼耍野,本官今儿非得!”
“抱歉!抱歉!”
范纯仁突然跑了过来,喘着气道:“梁司录,他是我带进来的,打扰了梁司录审案,真是万分抱歉,我现在就带他离开。”
梁栋一看范纯仁,这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关键他可是司谏,专门弹劾官员的,这个人情怎么也得卖,咳得一声:“范司谏快些带他离开这里。”
“是是是!改日范某再登门负荆请罪。”
范纯仁连连拱手,很是愧疚,然后便拉着张斐往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教训着。
张斐哪里在听,回过头去,偷偷冲着许芷倩眨了眨眼。
出得门外,范纯仁就激动道:“你这是冤枉人。”
张斐辩解道:“我怎么就冤枉人了,方才范司谏没有听见么,是他自己承认为了钱,那范司谏想想看,他母亲病死,谁是最大的受益人,他终于可以得到如愿以偿的宅子了。”
范纯仁道:“你这只是推测,并无实证。”
张斐点点头道:“我是推测,那梁司录也不会听我的呀!呵呵。”
第二百零八章 知易行难
张斐这一声嚷嚷,顿时引得门口围观群众是议论纷纷。
为钱杀母?
这个罪名在当下,那可是非常要命的呀!
就是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那珥笔李磊也不是善茬,他也知道这场官司百姓的看法也极为重要,心里很是气愤,你们这两口子可真是无耻,竟然玩这盘外招,赶忙向梁栋道:“梁司录,他们!”
梁栋一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又向堂录吩咐道:“方才那疯子的话不用去记,也不能作数。”
堂录点点头。
梁栋又沉眉瞪了眼许芷倩,可是许芷倩一直紧蹙着眉头,双手也紧紧握成拳,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愤怒的目光。
一拍惊堂木,梁栋大声喝道:“肃静!”
门口这才安静下来。
许芷倩也惊醒过来,朱唇微张,微微有些喘气,猛然觉得,自己后背已然湿透。
在旁的青梅,悄悄递上一块丝帕,“倩儿姐。”
许芷倩拿过来随意抹了抹脸上的,心道,好险!真是好险!幸亏有张三在,不然的话!
正当这时,那刘大婶上得堂来。
梁栋还是照例询问道:“刘吴氏,这两三年内,都是你在照顾你家隔壁的黄婆婆?”
“回官人的话,是是的。”刘大婶战战兢兢地点点头。
梁栋问道:“你与她非亲非故,为何要照顾她?”
许芷倩当即蹙眉瞧了眼梁栋,这个问话显然是带有偏向性的。可转念一想,方才张斐玩了一下盘外招,梁栋偏一点,倒也合理。
刘大婶道:“俺就是看大娘她一个人住,又没人照顾,怪可怜的,大家左邻右舍,能帮一点是一点。”
梁栋点点头,又向刘大婶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她会将宅子给你?”
刘大婶连连摇头:“俺可从未这么想过。”
“你说谎!”
李磊突然大喝一声,指着刘大婶道:“你分明就是图谋黄婆婆的宅子,为此还故意离间他们母子之间的感情。”
刘大婶慌张地嚷嚷道:“俺没有,你别冤枉俺。”
李磊道:“是不是你说那黄婆婆亲口告诉你,是她儿子黄永利逼迫她对外人说,是她自己不愿意上儿子家住。”
刘大婶道:“这的确是大娘亲口与俺说得,俺没有说谎。”
李磊哼道:“可有人证明?”
刘大婶道:“当时就俺一个人在边上,除了大娘,就俺一个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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