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天豪瞧了眼一旁的樊正,哼道:“还是樊兄聪明,让儿子来挨宰。”
樊正讪笑不语。
“喂喂喂!”
张斐一脸无语:“你们别这样好么,弄得我好像真将你们宰了似得。”
马天豪气愤道:“一年五百贯?你也真是下得去手啊!人家李国忠可还是行首,可是他们铺子立契写状加一块都不过十贯钱而已。”
张斐忙道:“员外,钱归钱,但你别侮辱我行么,拿李国忠跟我比?”
陈懋迁抱怨道:“可是你这也太贵了一点啊!”
张斐道:“这可不是什么立契钱,这可是服务费用。只要你们长期雇佣我们律师事务所,你们所有的契约,计税,以及一切律法问题,我们全包了,五百贯真的是良心价了。”
马天豪哼道:“那如果我们不打官司,岂不是亏了。”
张斐道:“员外,你看清楚,官司是另算钱的,不在服务费里面。”
“……另……另算?”
“对啊!”
“那我们花这钱作甚?”
“确保不打官司。”
“……?”
张斐解释道:“真到堂上了,那可就什么也说不准了,我的服务,是确保你们不会闹到公堂上去,所以你们在不确定是否违法的时候,务必要先来找我。”
黑!
真不是一般的黑。
陈懋迁觉得自己真是一只善良温柔的小绵羊,生来只有被宰的份。
他们赶紧拿起契约再看仔细一点。
张斐又道:“如今局势波谲云诡,天知道会发生什么,这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也许一个不小心,可能就倾家荡产,花五百贯买个心安,世上还有比这更加赚的买卖么。况且,这五百贯对你们而言,那不过是九牛一毛。”
每年固定支出五百贯。
就你一张嘴,啥也没有。
拔毛也疼啊!
马天豪、陈懋迁是郁郁不语。
真是送上门来挨宰啊!
张斐瞄了他们一眼,轻咳一声:“当然,我这只是建议,咱们做买卖,讲究的还是你情我愿,你们也可以单独找我们计税,我们会根据你们的买卖规模来计价,最多也就一百贯一年。”
马天豪哼道:“我家没账房么?”
张斐不屑一笑:“你的家账房能保证你交得税令官府满意么?”
马天豪当即焉了。
一直沉默的樊正突然开口道:“二位伯父,晚辈觉得张三哥的要价非常公道,如今这世道,我们确实也需要律法的保护。”
张斐立刻赞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说着,他又向马天豪道:“我说豪哥,你也应该小马来。”
马天豪哼道:“让那逆子来,只怕五千贯他都签了。签吧!签吧!来了这里,就知道会被你宰,只是没有想到你会宰这么狠。”
张斐道:“以后涨价的时候,你就会知道我现在有么多仁慈了。”
“……?”
……
已是临近傍晚之时,但天还是亮的。
一个五十左右的老者缓缓行到开封府门前,虽身着布衣,但却腰板笔直,一身正气。
门前的衙役,见得此人,立刻上前来,抱拳道:“小人见过钱御史。”
这老者正是御史钱顗。
钱顗道:“我已辞去御史一职,如今不过一身布衣,你们无须对我行礼。”
差哥们面面相觑,可不敢当真。
得罪谁也不要得罪御史啊!
钱顗也不理会他们,径直走向登闻鼓。
他想干什么?
未等他们反映过来,钱顗已经拿起鼓槌,奋力的敲响了开封府的登闻鼓。
第一百四十四章 以牙还牙
忙碌一日的张斐终于走出后院,来到店铺里面。
此时铺里就只有几个老仆在打扫着卫生,以及柜台里面传来的“噼里啪啦”的拨算盘声。
只见范理独自站在柜台里面,沉浸式地看着账本,拨动着算盘,完全不知张斐来到柜台前。
直到一页账目算完,他才抬起头来,摇了摇脖子,忽见面前站着一人,还吓得惊叫一声。
惹得那些打扫卫生的老仆们低头偷笑。
“哎幼!三郎,你怎走路没声呀!”范理尴尬地抱怨道。
“是你算得太投入了。”
张斐一笑,又问道:“员外何时改做账房了?”
范理讪讪笑道:“今儿来得可都是贵客,我怕下面的人没眼力,就站在这里迎客,顺便就帮着算算,咱们账房现在人数也不太够。”
张斐问道:“那今儿咱们赚了多少?”
“还差一点就算完了,但……但目前算出来的可就有四千贯之多了,估计是能够达到五千贯。”说到后面,范理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吃像极其难看啊!
他真没有想到,原来茶食人还可以这么挣钱。
如果能够得到官府的支持,这甚至比牙人都要赚钱。
因为人人都要交税。
虽然计税业务之前就已经有了,但那只是空有其名,因为李国忠他们就只是给商税院那边腾一个场地出来,用来收税的,顺便计税,跟在商税院交税没啥区别。
可是他们汴京律师事务所可就不一样,来这里计税,是享有律法服务,价钱可也不低。
当然,比他们自己跑去官府上下打点的钱又要少不少。
故此张斐针对他们提供两种服务,针对中小商人,他提供的是计税服务。
针对大富商,他提供的全面得律法服务。
因为他也知道,大富商是另外的玩法,不可能说找了你们计税,就不去打点,他们还是会去打点的,因为他们要得到更多。
大富商要的是一个保险,不是针对那一点点税。
另外,还有版权计税。
而汴京律师事务所付出的成本,是未来的服务,收入几乎都是纯纯利润。
当然,今天收入特别高,那是因为张斐谈妥了几个大富豪,人人都是充值三五百贯,过些时候,营收肯定会回落,但是,当人数上来之后,营收又会稳步增长。
张斐笑道:“别忙着高兴,这才刚刚开始,今后咱们的收入只会越来越多,故此你就别在这里算账了,你一个人能帮多少忙,得赶紧将人手找齐,这账房明显太少了。”
比五千贯还多?
范理差点没有哭出来。
发了!
这回是真发了!
范理道:“三郎放心,我一定会马上将人手招齐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顿,又道:“三郎,有件事,我想跟你说说。”
“什么事?”张斐问道。
“就是许娘子的事。”范理道:“我也理解许娘子是一番好意,但是目前店铺里人手不够,她还带着人去乡间帮那些普通农夫计税,那买卖又不能赚钱,又耗费人力物力,太不划算了。”
这几日许芷倩不见踪影,其实就是跑去周边乡村,推广汴京律师事务所的计税业务,她对做买卖不感兴趣,她还是比较热衷于帮助穷人。
她认为计税业务,对于大富商是没有什么意义,但是对那些憨厚的农夫,是非常重要的,是真的能够为他们提供保障。
张斐笑道:“员外,我们不是白矾楼,我们能提供美味的美酒佳肴。我们也不是典当行,能够提供金钱,我们更不是牙行,可以找来货物。客户为什么要找我们?”
范理回答道:“我们能够帮他们打官司啊!”
张斐道:“李国忠他们也可以啊!”
范理道:“但是他们哪能给三郎你比啊!”
张斐道:“那我的名声又是怎么打出来的呢?”
“当然打官司。”
“帮谁打官司?”
“小四哥,史家,还有那曹衙内。”
“其实主要是李四和史家,是他们的官司,让大家看到我的能力。”
张斐道:“但是我帮他们打官司,并没有赚多少钱,不过,却增加了我的影响力。现在许娘子做的事,是一样的。
如果我能为一个农夫讨回公道,那我也肯定为一个商人讨回公道,因为商人的地位要高于普通农夫。
是,也许我们帮助一千个百姓计税,也不如帮一个富商计税,但是你一定要知道,没有那一千个百姓,我们也接不到这一个富商的买卖。”
范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明白了,这就是三郎你常常提到的远见。”
张斐点头笑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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