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奚和桑诺是走路过去的,到了大厦门口,禾奚原本想进去,却见前面的人被保安拦住,说不是里面的员工不能进。
禾奚和桑诺也都不是里面的员工,当然也都不能进,禾奚打的伞稍微有点低,别人看不到他的脸,远处的保安只狐疑警惕地看了眼桑诺。
桑诺视若未闻,他对别人的敌意和情绪一向不敏感也不在乎,他只知道,禾奚想进去。桑诺看了眼身边的禾奚,下一秒,大步走到门口。
桑诺太高了,气质也狠厉特殊,保安以为这人高马大的男人要来找事,手率先摸向身后的棍子,桑诺却停了下来,眼珠紧盯保安,声音沙哑:“怎么样才能进。”
保安还有些心有余悸:“进哪里?”
桑诺:“大楼。”
“如果不是这里的员工,一般都是不能进的,”保安迟疑着道,“除非你认识这楼里的高层,让他给我打个电话登记一下,就能进去。”
这个办法是可行的。
但问题就是,储应珣的电话根本打不通。
禾奚听见桑诺的转述,低头慢慢蹲下身子,抿唇看着通讯屏幕上的未通电话,侧头趴在膝盖上不愿意再打,鼻子很酸地皱了一下,呼吸声也变得又细又弱。
跑来跑去的太累了,以前储应珣又没这样冷落过他的电话,累计在一起,禾奚有点委屈,想发脾气都找不到人发。
桑诺站在一边皱眉垂眼看禾奚,听见那不太对劲的声音,以为禾奚哭了,但仔细看过去,禾奚并没有,只是眼尾有点红,安安静静地半蹲在地上抱住膝盖。
他这样一直蹲着,桑诺就一直在旁边站着,像一根棍子。
桑诺在基地的时候就是常惹人生气的那一种人,指望他能想出很好的办法安慰人是没有用的,桑诺根本不会,哪怕他不想见到禾奚这幅模样。
禾奚蹲在地上看前面被雨水溅起来的水泊,看着看着,有点昏昏欲睡,抱着膝盖的手也有点撑不住了。
雨下得几乎越来越疯狂,人行走在其中几乎看不见眼前的路。
禾奚眼皮一抬一垂,不知不觉就在原地蹲了半小时,麻木到腿的知觉都快消失了。
就在准备要站起来的时候,禾奚顺势往前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秒,前面突然出现几条穿着黑色长裤的双腿,一步又一步疾速地朝这边走来。
禾奚有点懵,根本没往其他地方想,只见为首的那人停在了身边,身后的人也相继停下,最后头顶上响起了声音。低沉又不可置信的一声:“奚奚?”
禾奚这才懵懵地抬起头,趴得有点红的脸,对上了储应珣的双眸。
储应珣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回来,身上昂贵高档的西服破了好几道口子,仿佛从泥堆里滚过,袖口和裤脚都是肉眼可见的泥,粘在上面很牢固,甚至脸上还有几行血迹。
他身后几个人和储应珣的状态一样,他们站在储应珣身后,看着蹲在地上的禾奚,表情是如出一辙的震惊。
这天气的雨很要命,人要是稍微不注意掉在没盖盖子的水井里,那基本就是一个死字。别说十米以内的路了,半米内的路能不能看清都够呛。
大家都着急往家里走,哪能看见身边有什么人?
偏偏储应珣看见了路边蹲着的禾奚。那么小那么嫩一点儿,居然还能看见。像是有什么心灵感应。
储应珣看着禾奚身上的雨水,还有湿透的衣服,扯动唇角气笑一声,转头去看桑诺:“我让你送他回家,就是这么送的?衣服也脏了,裤子也湿了,如果生了病你能不能拿得出一分钱带他去医院?”
桑诺盯住腿边半身湿透的禾奚,没有回声,身后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都一并不敢抬头。
禾奚的身子不好,在外吹点冷风都有感冒的风险,储应珣没那么多精力处理桑诺,他刚要倾身扶起禾奚,腿上的裤子就被紧紧抓住。
禾奚把那块布揪成了一小块,鞋尖抵着储应珣,很小声地说:“腿麻了。”
储应珣的心脏骤然被人掐了一下,他喘一口气,狠拧眉间把禾奚抱起来,“奚奚,你不该来这里,雨下这么大,车辆都难通行,万一出事怎么办?”
禾奚坐在储应珣修长的胳膊上,双手轻轻环住储应珣的脖子,轻声道:“刚刚还没下这么大的……我听见电台说,和水有人非法持枪,我给你打了很多通电话,你都没有接。”
果然是在外面太久,身上触感冰凉又柔软的。
储应珣用掌心摸了摸禾奚的后背,听到那句话,条件反射伸手去摸口袋,后来想起什么,抬手重新握住禾奚的掌心。
一边帮禾奚暖手,闻着禾奚身上让人安心的味道,一边低声说:“刚才出了点意外,估计是跳车的时候通讯器掉了,不是故意不接,对不起宝宝。”
他似乎分不清轻重缓急,仿佛跳车是可以一句话带过的事情,没接到电话才是大事,帮禾奚暖手的手指也轻微抖了一下。
储应珣知道,禾奚生气起来总要离家出走,或许会出现和上一次一样的意外。
他又说:“对不起。”
禾奚皱起眉,万分不解:“对不起什么?”
储应珣垂眼:“没接到你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