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书斋 > 仙侠修真 > 女侠且慢 > 女侠且慢 第387节
  夜惊堂把肉干丢入嘴里,又喝了两口水,回应道:“前朝的张子明,洪山帮的祖师爷,武艺确实厉害,但人不行,占山为王的土匪。他儿子继任帮主,也是如此,最后被柳千笙宰了。”
  “是吗?我还以为这些只是传说,没想到还确有其人……话说梁王世子,还去藏龙岭山顶上看过日出,不知道是不是确有其事……”
  太后闲聊片刻后,发现耳边没接茬,就转头看了眼,却见夜惊堂靠在石壁上闭着双眸,竟是就睡着了。
  太后方才看夜惊堂举止如常,还想聊几句来着,此时才意识到夜惊堂有多疲倦,连忙停下了话语。
  看着近在咫尺的冷峻侧脸,太后娘娘目光动了动,又把身上的薄毯拉起些来,搭在了夜惊堂脖子下。
  发现夜惊堂的手冰凉凉的,太后轻手轻脚把手握住,放在肚子上暖着,在注视良久后,困意慢慢涌上脑海,也闭上眸子靠在了肩头……
  ……
  呼呼——
  寒风呼嚎,群山之巅白雪皑皑,头戴斗笠的枪客,肩膀上扛着黑布包裹的长枪,在寒风中踏上了被万年积雪覆盖的雪顶,望向周遭的无穷山野。
  所有站在洪山主峰最高点的人,应当都会产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迈之情。
  但斗笠枪客眼神却颇为平淡,毕竟他叫断声寂,如果世间百种兵刃是百座各不相同的高峰的话,他本身就站在了群山山巅,还已经站了十年。
  断声寂对大魏江湖人来说,是个突然出现的强者,二十多岁一出山,就以天然之姿拿下枪魁名号,问鼎兵击一道近十年。
  其生平战绩不多,十年下来只打了三场,第一个是裴远鸣,后两个是江湖不服气的枪道宗师,三战全部挑死了对手,从哪之后再无人敢登门问擂,坐实了其崖州霸主之名。
  出枪必杀人算不得什么好名声,但断声寂平时也不主动挑事,对外就是‘你老实本分,我可以当你不存在;你敢不服,我就让你死个明白’的枭雄姿态。
  为此断声寂在江湖上的追捧者还挺多,至少比轩辕朝这种对晚辈下狠手,又在乎脸面没彻底打死的武魁名声好点,算是狠的坦坦荡荡。
  江湖对断声寂了解,就这么多,其无妻无子也没人敢和他打架,基本找不到太多可以谈论的话题。
  但断声寂不为人知的经历,却远比大魏江湖人想象的要多。
  断声寂出生在燕京,义父叫项寒师,北梁四圣之首,也是北梁的护国战神。
  甲子之前,北梁奇袭西北王庭,斩杀俘虏无数药师,也拿到了各种秘药的残缺配方。
  西海诸部都在想着复刻重现夜迟部的神话,北梁朝廷已经得到了秘方和天琅珠,又岂会不想着把其化为己用。
  北梁的逆向研究,从甲子前就已经开始,大概三十年前略有成果,虽然比不上夜迟部的秘药,但好歹也算加强版大良珠,耗费不算夸张也吃不死人。
  为此梁帝挑选了一批孩童,开始尝试培养,而本就天赋一骑绝尘的断声寂,毫不意外是其中最优秀的一个,最后被项寒师收为了义子。
  在十岁时,断声寂就已经成为了义父最器重之人,受命跟着商贾迁居到了崖州,刻意被断北崖的人发现,而后选为好苗子拜入师门,赐名‘断声寂’,潜伏数年后一朝出山,成为了大魏的枪魁,也成了北梁国师埋在大魏的一颗暗子。
  他这十年极少和人起纷争,并非淡泊名利,而是大部分心思都用在培养亲信渗透南朝边军上,根本没空搭理江湖俗事。
  昨天早上,他接到了琅轩城的飞鹰急讯,提到了夜惊堂在查鳞纹钢的事情,且说夜惊堂可能去洪山。
  断声寂根本看不上鳞纹钢那点小利润,但向北梁走私鳞纹钢,以便朝廷逆向研究装备军队,是梁帝下达的指令,他只能通过江湖渠道往回运。
  如今被朝廷查到蛛丝马迹,有暴露的风险,自然得处理。
  而夜惊堂的风头太盛,已经是北梁朝廷重点关注的南朝高层之一,能提前扼杀对北梁有利,为此断声寂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千里加急来到了洪山。
  按照断声寂的估算,夜惊堂从琅轩城出发,而他从梁洲接壤的崖山出发,他距离要近七百多里,应该会提前赶到洪山,只要盯准蒋札虎,应该就能堵住夜惊堂。
  但蒋札虎还没回来,断声寂不清楚夜惊堂具体动向,也摸不准蒋札虎在哪儿,便只能孤身入洪山,尝试在藏佛岭上守株待兔,看能不能等到路过的夜惊堂,或者折返的蒋札虎。
  毕竟要从山里南来北往,必须翻过藏龙岭,只要有人经过,他就能发现。
  断声寂把长枪插在身侧,在雪崖之上席地而坐,耐心等待着猎物出现。
  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从清晨等待了中午。
  而一道久违的人影,也出现在了藏龙岭下方的雪坡上。
  断声寂转头看去,可见来人是一个骑马的江湖客。
  江湖客身材颇高,腰悬佩刀,披着灰色披风,驱马在风雪间行走,整个人不动如山,气势却锋芒毕露,就好似插在辽阔天地间的一柄尖刀。
  如此伶俐锋锐的气势,让人一看就知道是纵横江湖多年的顶尖刀客。
  这气势、这扮相,还在此时出现在藏龙岭,除了刀魁夜惊堂,似乎没别人了。
  既然等到了目标,断声寂也不啰嗦,当下站起身来,拔出了长枪,走向了雪坡下。
  ……
  而雪岭下方。
  北梁刀圣席天殇,驱马往藏龙岭缓行,目光一直留意着山间的风吹草动。
  席天殇此行是受左贤王所托,前来刺杀夜惊堂,从千机门的沈护法口中听说夜惊堂已经连夜入关后,他便急急转向朝梁州追来。
  席天殇不知道夜惊堂具体去向,到了黑石关后,便向附近百姓打听这两天入关行色匆匆的人,最好还带长枪佩刀气势不俗那种。
  结果很快就得知前天晚上有匹万里挑一的好马,从黑石关飞驰而过,他顺着一路追踪,就来到了洪山一带。
  席天殇听闻过夜惊堂在琅轩城放的狠话,心中估摸夜惊堂可能是找蒋札虎。
  为此席天殇见蒋札虎没在花佛寨后,就想顺着山脉往北方走,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结果他这运气,相当不错。
  席天殇顶着山风,尚未翻过藏龙岭,就看到了侧面巍峨雪崖之上,有一名气势惊人的枪客飞身而出。
  飒——
  枪客身着黑袍带着斗笠身罩披风,只露出线条刚毅的下巴,手持一杆九尺长枪,整个人的气势就好似龙蟒,一看就知道是当世的顶尖强者。
  夜惊堂在琅轩城击败司马钺,用的便是枪法。
  眼前枪客显然有武魁的水准。
  再加上这气势、这扮相,还在此时出现在藏龙岭,除了此行的目标夜惊堂,这还能是谁?
  眼见对方先行动手,忽然从暗处杀出,席天殇反应奇快,当即握住了刀柄。
  呛啷——
  风雪连天的雪坡上,顿时闪过一道璀璨寒芒!
  断声寂在对方握刀的一瞬间,整个人便已经落在上方,手中名枪‘别离’,当空震碎包裹的黑布,裹挟万千雪花当空抽下。
  轰隆——
  一枪出声如滚雷,山巅风雪呼嚎瞬间被压为死寂!
  席天殇瞧见如此骇人的枪式,只觉这夜惊堂的枪法,比他想象的要老练,身形当即往侧方飞滚,同时左手往前抛出。
  飒——
  藏于披风后的两尺梅,当即化为飞刃,朝来人面门激射而出,刀柄后穿着的红丝,在空中拉出一条笔直细线。
  凌空落下的断声寂见状一愣,觉得这‘夜惊堂’味儿不太对——腰后带把短刀,遇长枪拿飞刀干扰,怎么看都是北梁刀圣席天殇的做派。
  但断声寂和席天殇也没啥交情,此时已经动手,他摸不清对方来意又见对方敢还手,自然当做敌对目标先打赢再说,直接崩枪弹开飞刃,紧接着便是一记劈枪,砸向席天殇落脚点。
  轰隆——
  蛮横气劲削切着冰层雪岭,枪锋落下松软雪面顿时出现一条半丈深的凹槽。
  席天殇能成为北梁刀圣,武艺绝对不差,面对咄咄逼人的枪势,没有正面硬冲,落地之后再度飞滚,左手拉回飞刃,迫使断声寂偏身躲避,右手单刀已然前指,准备突防近身。
  但席天殇落地尚未发力,动作又猛地一顿。
  而断声寂环环相扣的枪势也戛然而止,两个人几乎同时凝滞在原地。
  咔咔咔——
  冰层与雪面破裂的声响,从脚下传出,一条裂缝,出现在了断声寂跃下的雪崖上。
  而刹那后,一声轰然巨响传遍千山。
  如同刀削而成的雪崖,从最顶部开始垮塌,数丈宽的冰层裹挟这碎石积雪,砸入两人落脚之地的雪坡,而脚下整块雪地,也在往下方滑动,正儿八经的犹如地裂!
  ?!
  断声寂和席天殇眼神都是一变,转身就往山下飞驰,不过刹那后,翻腾雪浪就淹没了目之所及的一切……
  ……
  与此同时,下方背风处的石缝里。
  天色已经大亮,外面的山风小了不少。
  夜惊堂凌晨才睡着,此时刚醒来不久,和在外面辛苦半晚上的鸟鸟换班后,搂着太后独自注意着周边动向。
  因为靠着的姿势并不怎么舒服,太后娘娘在睡梦中调整身形,扭着扭着就变成了钻到夜惊堂胳膊下,脸颊埋在胸口,鼓囊囊的衣襟挤在夜惊堂要肋侧。
  夜惊堂单手托着太后,和抱着个大暖瓶似得,除了胳膊有点酸其他都挺不错,见太后娘娘睡得很香,便没有吵醒。
  本来夜惊堂的打算,是等到风雪停下,再带着太后翻过藏龙岭;但正百无聊赖看雪之际,山上忽然传来一声闷雷般的巨响:
  轰隆——
  而后就是走地龙般的闷响,感觉山体都在震颤。
  太后娘娘猛然惊醒,从怀里抬头,茫然四顾,眼底带着三分惊恐;而鸟鸟也是醒过来,飞上天空打量。
  夜惊堂察觉不对,抱着太后翻身而起,跃上巨石查看。
  结果就发现数里开外的山巅之上,出现了滑坡,雪崩铺天盖地的往下滚,远看去如仙人吐雾,浩瀚天威足以让远观之人胆寒。
  太后娘娘旧居深宫,哪里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微微缩了下脖子,开口道:
  “山塌了?”
  “雪崩。不用担心,咱们在雪线下面,崩不到这里来。”
  “哦……”
  太后娘娘见问题不大,眼神也放松了些,从马侧取出望远镜,好奇打量山崩地裂的场面。
  夜惊堂也没见过雪崩的场面,站在跟前一起看,但刚看没两眼,就发现飞在天上的鸟鸟,开始“叽叽叽……”,意思估计是——快看快看……
  夜惊堂一愣,眯眼仔细打量,发现排山倒海的雪崩之间,似乎有两个小黑点。
  他从太后娘娘手里接过望远镜,仔细查看,却见滚滚白色雪浪吞没了沿途所有一切,而浪潮中心地带,两个人影随波逐流,时而被雪海淹没又冲出来。
  其中一个人影看起来是枪客,身形如同裹挟雪崩的龙蟒,朝着雪崩侧面移动,奔行间还不忘枪出如龙,刺向不远处的刀客。
  而不远处的刀客,也在尝试脱困,右手持三尺利刃,把面前防的密不透风,左手则倒持两尺短刀,不时抛射而出,当飞刀攻击枪客双腿,刀柄似乎缠着绳子,射空后还能拉回去。
  两个人打的险象环生,夜惊堂却看得莫名其妙,放下望远镜肉眼打量,又举起望远镜仔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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