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这边。”
孙建发一声招呼,拉回了安荞的视线。
她看过去,孙师傅边上的马圈用了一圈铁栏杆围起来,朝草滩的那一面开了扇门。圈里有着装草料的食槽,也有盛着水的桶。
她小跑着到了马圈边上,看见刚才差点撞了她的八匹马,已经乖乖被送进了马圈里,各自喝着面前桶里的水。
马喝水时很安静,嘴巴甚至都不张开,看上去只是用鼻子在吸。且他们的站位也很有意思,一字排开,整整齐齐。
安荞看得新奇,若不是孙建发在边上,她便要掏手机来拍一段了。
孙建发投来一眼:“等它们喝完水,你去把它们都牵出来,拴鞍房门口的杆子上。”
鞍房?
听这名字,安荞心里过了过,想来应该就是刚才那铁皮屋子。
她果断地应承下来:“好。”
显然,第一天上班,孙师傅没有给她什么观察学习的时间,一上来就安排了工作。
不论是出于对他的信任,还是蓄意的刁难,安荞对此绝无怨言,甚至因这工作安排里暗藏的信任而有些高兴。
给她安排工作才好,比把她晾着强多了。
她就怕孙师傅不肯接纳自己,什么都不让她做,那这一趟草原就白来了。
至于工作内容中的不解之处,她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自然而然就能弄懂。
她与孙建发并排站着,马喝水喝得安静,两人站也站得安静。
等到水桶里的水位渐渐低了下去,安荞正要开口打破沉默时,孙建发又改了主意:“算了,你不熟悉马,先别进圈里。一会儿我去牵,你去鞍房,把里面的西部鞍都抱出来。”
安荞眨眨眼,一句“什么叫西部鞍”挂在嘴边,生生吞了回去,只说了个“好”字。
刚来第一天,不能什么都问,显得自己太笨,连最基础的都不懂。
安荞深谙此道。
等马喝完了水,孙建发进了马圈牵马时,她赶紧进了鞍房,用手机搜索“西部鞍”的图片。
与其他马鞍相比,西部鞍的特点十分显著:鞍座前,有一根粗短的木杆子;屁股后的垫子往上翘起,一看就坐起来很舒服。
她在鞍房里扫视一眼。
这些鞍子,乍一眼看起来差不多,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它们形状各异。
有些马鞍有木杆,有些是拉环,有些则什么都没有。一部分马鞍是木质的,也有一部分是皮制的。
这么一看,哪些是西部鞍,其实很明显。
收好手机,她便抱起面前最近的一具西部鞍往外头走。
鞍具比她想象中更重,抱起来费了点劲,但完全难不倒她。
两臂架着鞍子往外走,一出门,便瞧见孙师傅已经将两匹马并排拴在了栏杆上。
孙建发也看见了她,转过身,招手叫她过去。
他指挥道:“放到马背上。”
安荞:“直接甩上去就行吗?”
“对。连着汗屉一起。”
“好。”
安荞抱着马鞍,按照孙建发刚才站的位置,到了马的左边。
上半身肌肉群集体发力,她使劲一甩,马鞍子成功地铺在了马背上。
看着马鞍下的那块毛茸茸垫子,她心想着,这块垫子应该就叫是孙师傅所说的“汗屉”了。
在坝上干活的第一天,孙师傅什么都没教,但每句话里的信息量,也算是什么都教了。
这正是她所需要的。
不等安荞研究清楚这“汗屉”的样式,孙建发挥了挥手,她便主动让开了马边的位置,转而研究起孙建发系马鞍的动作。
先把马鞍子扶正,对着马的脊柱摆到对称。再前后调整位置,汗屉微微盖住脊梁骨的一块。然后弯腰,从马肚子下拿过带子,系在鞍子的环上。
孙建发系带子时不再沉默,手上动作不停,但转头看了眼安荞,终于开始用语言教学。
“这个叫肚带。有些鞍子是一根,有些是两根,是固定马鞍用的,对客人的安全至关重要。鞍子如果没系紧,万一侧滑,会有很大的隐患。上鞍子的时候就要系紧,等客人上了马,一定要再紧一次。”
“知道了。”
肚带在环上打了个领带结,这鞍子才算上好了。
孙建发又看安荞一眼:“上鞍子学会了吗?”
安荞答得并不笃定:“应该…会了。”t
“我去牵马,你再拿个西部鞍出来,自己上。”
“好。”
她转身小跑回了鞍房,在一众西部鞍里挑了个最顺眼的,连着汗屉一起抱着出去,孙师傅已从马厩里又牵了匹土黄色的小矮马出来,拴在栏杆上。
安荞没有多问,抱着马鞍子就往上甩。
面前的这匹马并不高,且温顺得一动不动。安荞轻松把马鞍甩了上去。
第一次自己备马鞍,孙建发也不在旁边盯着她,反倒表现出了几分信任,将马全权交到了她的手上,自己回马圈去牵了马。
等孙建发牵着马出来,安荞的马鞍子已经上好了。
一个硕大的木质裹皮的马鞍和谐地铺在了马背上,从马肚子下穿过的两根带子紧紧系在鞍侧,悬挂着的脚蹬垂下,与马腹齐高。
安荞看着他,笑着问:“孙师傅,这样对吗?”
孙建发远远望过来,没看出什么大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