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你,让我连超越的机会都没有。因为,还没有等到我出手,你就已经被自己打倒了。”
哐当——
矢野原抬着的箱子跌落到地面上,发出巨响,震颤。
少年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颗崭新的黄绿色小球,用劲全身力气扔过来,沉重的要求砸在矢野原身上,反弹回地面,又上上下下反弹了几次,滚动着,待耗尽作用力之后缓慢停下。
远山匆匆赶上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夕阳余晖照射在黄绿色的小球上,拖出不规则的椭圆形影子,静静停留在对峙的兄弟之间一动不动。
“你的东西,还给你!”
山峰隔绝最后一抹阳光,风雪渐起,少年决绝地转身,背对泉屋不断溢出温暖气息的大门,朝着风雪的方向走去。
刺猬般的短发凌厉得似乎能扎穿世界。
就像他们第一次在那个破败球场里见到他时的模样,将自己浑身裹满了尖刺,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远山结月心头一凛。
不能这样放任,必须做些什么。
“手冢,这里就交给你了。”远山扯了下他的手,四目相对,彼此都看到对方眼底的微光,远山抿起唇露出她惯常甜美的笑意,然后转身匆匆去追离家出走的矢野冲。
手冢看着她脚步稳稳地跑远,这才放心地收回视线。
从墙壁的阴影里慢慢走出,捡起地上的小球,盯着球发呆的青年瞳孔扩散,露出平时藏在开朗笑容后的迷惘。
看起来崭新的网球上,被人用黑色的签字笔写下“恭贺阿冲夺冠”,字迹渗入纹路,已经干涸了很久很久。
他拿着网球递还给矢野原,对方迟迟没有接过。
往日的场景历历在目,阳光灿烂的少年拍在小男孩刺挠的头顶,硬刺般的短发被大手压的东倒西歪。
小男孩抱着球拍的目光坚定,膝盖贴满绷带,那是他训练时不小心跌倒时留下的痕迹。
写着祝福语的小球被少年送到他手里。
【这、是什么?】
【提前预祝阿冲获得冠军的礼物。】
【......还早的很呢!笨蛋老哥。】
......
“其实阿冲说得很对,我就是个胆小鬼。”
“他的网球是我手把手教会的,虽然笨拙,性急,但实际上阿冲是很聪明的孩子,只要告诉他哪里做错了他立刻就会改正,第一次打网球比赛的时候,连半决赛都没进去,他也没有哭。”
“我手足无措地安慰他,他却冷静地告诉我,一次失败而已,反正总有一天他会拿到冠军的,在那之前,他需要做的就是挺过胜利来临前的一次次失败。”
“明明是个性急又暴躁的孩子,却出乎意料地,给我上了一课。”
“因此,不论多少人说阿冲不如我,可在我看来,阿冲未来的成就一定会比我厉害。”
“但是......”
......
远山抓住漫无目的走在路上的矢野冲,在对方挣扎之前开口:“如果还想你哥继续打网球,就乖一点!”
少年果然僵硬停下想要甩开她的动作。
她心里松了口气。
还好,这孩子没犟到底。
“你让手冢挑战矢野原桑,果然是为了激起他的斗志,对吧!”
“......”
……
“但是,矢野原桑拒绝了。”
“......”
“介意倾诉一下吗?”远山背着手绕到他面前,弯腰对上少年的眼睛,杏眼眯起弯月般的弧度,“手冢打网球很厉害吧!但是,我们后天就会离开,你想再碰到他这个年纪这个水平的人,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当然,比手冢厉害的人不是没有。”虽然这么说,但某手冢厨脸上的表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这句话显然只是客套,她的重点在接下来的话里,“但是,谁会因为一个小鬼的请求去挑战一个不知名的家伙——不是职业选手,又两年没摸过网球,这样的对手,对在役的网球选手来说,用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来形容,再恰当不过。”
她观察到了自己想要的表情,嘴角轻微勾起一秒,在少年看到前恢复原本的无辜弧度。
沙哑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反驳她,“他才不是不知名的选手。”
“嗯?哦,差点忘记矢野原桑以前打入过全国大赛,抱歉。”
“但是,我记得高中学校今年的冠军是阳泉一高吧!北海道的学校~”一只手指按在唇下,做出思索回想的样子,“诶,没听说——”
矢野冲额头上蹦出“井”字,“你是故意地吧!臭女人。”
“哈?女人什么女人,人家还是少女,混蛋小鬼。”
“那些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吧!你不是让我说哥哥的事情吗?那就闭嘴听我讲好了。”
“哼~”远山生气地冷哼一声,但鉴于本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没有打断他。
“我哥——”少年无意识开口,突然又想起方才的别扭,立刻改口换了个称呼,傲娇劲十足,“矢野原那家伙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每天见谁都笑呵呵地,手脚勤快脑子也聪明,成绩永远排名最前,朋友同伴一大堆,每个认识他的人都会发自内心地夸奖他......”
小孩顿了顿,似乎在克服什么,然后,终于说出了藏在心底的话,“一直以来,有这样的哥哥都是令我骄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