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扑通扑通地剧烈收缩——长空万里, 人群熙攘, 却只余腋下温热有力的手掌在脑海里生动昭示着存在。
她觉得,这一瞬间,几乎再也压抑不住想要脱口而出的心动。
“怎么样,看得清吗?”手冢冷清清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看、看到了——很精彩......可、可以放、放我下来了。”
视线再次回到人群的后脑勺上。
她忍不住去看手冢国光,他连表情都没变,一副举重若轻的模样,根本没有意识到刚才那么做有什么不妥。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这么地心动?
可恶。
海里......海里一脚踹翻面前的这碗狗粮。
人流的力量庞大, 轻而易举地携裹着三人往前走,为了不走散,他们不得不互相牵紧手,顺着人流移动, 跟随在花车后往祭场走去。
雪女在车上扔下一蓬蓬雪花,引来人群涌动,远山结月抢到一枚,六角形的白色雪花, 薄如蝉翼栩栩如生, 尝试着舔了一口, 两眼放光, “好甜。”
雪花是用糖做的,冰冰凉凉,清甜清甜。
“手冢,是甜的诶!你要尝一下吗?”
“不用!”
“海里?你......”
“我也不要。”海里左手远山右手手冢,飞快拒绝来自外甥女幼稚的邀请。
“好吧!”
雪花在嘴里融化,甜味溢满口腔。
寒风吹过脸颊,鼻尖和两腮涂上冻红。
庆典一直进行到傍晚,远山结月的肚子早饿得咕咕叫了,表演结束后,人们三三两两散去,他们顺着来时的路走回去。
納西镇的参拜路两边来着很多家小食铺,出售各种小吃和点心,询问过手冢得到他不吃的答案,远山结月便跑去只给她和海里买了两份章鱼烧。
吃一口,味道鲜香,皮酥柔嫩,q弹的章鱼肉嚼在嘴巴里热乎乎,滑溜溜。
她和海里捧着章鱼烧回来,就看到手冢站在路边,目光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叫了好几声都没反应。
“手冢。”
“手冢?”
“手——冢!”
她伸出手想戳戳他,但两只手都占用着,一只手捧着装章鱼烧的盒子,一只拿着牙签,上面还插着一枚完整的丸子,左右思量一番,她拿着手里的章鱼小丸子伸到他眼底,试图唤醒对方。
但是——
当热乎乎的丸子靠近,手冢仍是没有回神,而是无意识地张开了嘴巴......
吃、吃掉了!!!
远山结月呆若木鸡。
那、那是她、她用过的牙签!!!
手冢不仅吃下去了,而且等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舌尖的味觉感应器似乎延时了,等到吃完了才反馈信息进大脑。
思维拉回眼前,他看到举着牙签的远山杏眼圆瞪,表情惊恐,手冢似乎刚意识到自己在走神的时候做了什么,一时愣住。
“......你刚才在想什么?手冢。”远山结月无可奈何地叹气,叉起另一枚丸子一口吃掉。
“呃——在想网球比赛。”
“啊?”
“我在想,为什么矢野原桑不肯接受我的比赛邀请。”
“诶,他不是说因为很久没打不太会了吗?”
“但是,如果只是两年而已,根本抹不去他曾经的球技,他已经是打入全国大赛的水平了,说明平时一直都在努力训练,那样的网球,已经是本能一般的东西了。”
“对哦!手冢,你说得有道理。”
话题打岔把刚才的意外遮掩了过去。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矢野原桑才不再打网球了?”
“不知道。”
本来只是简单的约战被拒绝,但矢野冲却比手冢国光更不甘心,他在半路拦住他们,“我哥怎么说?”
手冢如实告诉他,少年脸上的期待一点点褪去,怒意爬上眉梢眼角,拔腿就跑,头也不回。
“喂——”远山结月伸手想追上去,被手冢拦住,“你不要动,路太滑了,你照顾好自己和三条君,我去看看。”迈着长腿追上去,几步就拉近了与矢野冲的距离,消失在远山结月的视野里。
冬日一刻不停的北风带来不远处争吵的声音,矢野冲像一头愤怒的小狮子,鬃毛根根竖起狠狠地撞进成年雄狮的领地。
“矢野原!你这个胆小鬼!”
此时正值傍晚,山峰还衔着太阳的半个脸庞,庆典余温和小镇各种各样热闹的店铺挽留了客人,泉屋这里安静宁和。
矢野原从他的黄色小面包车上搬下一箱生肉,便听到弟弟愤怒的高喊,他茫然回过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阿冲......?”
“为什么?为什么要拒绝?”
“纳......尼?”
“至今为止的每个人,每个人,都在告诉我,说我永远比不过你。成绩也好,性格也好,网球也好,所有事情我都比不过你。”横冲直撞的小野兽眼底燃烧着黑亮黑亮的怒火,“就连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但是,我原本一直以为,只要我以你为目标,总有一天我会战胜你,超过你,到时候,爸爸也好,妈妈也好,老师也好,杏他们也好,都会以我为荣的吧!”
“一直,一直,这么笃信着,坚信自己能够有一天站在你面前,等你对我说——阿冲已经成长为像我一样的男子汉了呢!”少年抬起胳膊倔强抹了一把眼睛,瞪着他,“我一点都不喜欢变成胆小鬼的阿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