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千当然看不出这里的风起云涌,天真地拉着萧棠:“既然皇帝殿下都这么说了,那我要不要展示一下?兄长不是说我很会展现三脚猫功夫吗?”
有些词语不会就不要说了呀!萧棠欲哭无泪。
坐在皇帝身旁的皇后听到这一席话,用团扇遮住自己的笑颜:“小世女好生有趣,本宫在宫里见惯了习文习女红的女子,习武的女子真是少之又少,难得圣上今日有雅兴,萧小世子何不给她一个展示的机会?”
萧棠无法,只得作罢。
彰政将袖袍一挥,很是欣悦:“张禾,去给萧千金备马!”
“嗻——”张禾微微福身,缓缓退下台去,一双鼠目瞥过萧棠,满是得意之色。
这回要给他们萧家来个下马威,否则以后这姓萧棠的小子拿了兵符还不骑到自己头上来了?
“我需要一个频婆果和一条抹额。”萧景千蹦跳着走向狮子骢,萧棠暗暗捏了一把汗。
宫人应道:“是。”
萧景千熟练地翻身跃上马,鲜红的抹额蒙住了双眸,一手轻颠宫人锦盘中的频婆果,两条艳红的丝带随风轻轻飘扬。
狮子骢先是亢奋地尥起前蹄,几乎要将萧景千甩下,正在危急关头,萧景千紧紧握住缰绳,等到狮子骢在马场上飞速驰骋的时候,萧景千才开始挥起鞭绳,把握分寸地抽在狮子骢的身上。
“烈马并非硬碰硬可以驯服的,想驯服烈马,你就要让它试图回到最熟悉的地方。”她依稀记得她爹曾亲口说的。
牢记老爹的教诲,萧景千开始腾出手抚摸狮子骢的头,旋即思考如何让狮子骢“回到最熟悉的地方”。
想到宫人闲谈,说此马是西域进贡而来。既然是回到最熟悉的地方,也就是回到西域的草原,那不正是漠北的草原吗?
萧景千恍然大悟,于是闭上眼开始哼唱起他兄长之前唱的旋律。
“景千!!”萧棠睚眦欲裂。
听到萧景千开始哼唱大漠的歌谣,他一时间不知道萧景千这是要闹哪样。
萧景千执拗而极力地拉起铁木弓,满额尽是虚汗,足下战栗。竟已是强弓弩末之态。萧棠方要站起身来,被一旁的明光按下手去。
她要去漠北。
她要亲自救下花颜。
她要成为像和爹一样的漠北大将。
……
“明楼主,舍妹她的伤尚——”萧棠急切道。
“萧世子为景千的兄长,她想去自是有她的目的。你怎么知道景千的潜力有多深?你又怎知她是否是大雁城这百年来第一的巾帼豪杰?”
萧棠抿抿嘴,在原位如坐针毡,他紧紧盯着萧景千缚步缠绕的小腿,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殷出一点艳红,旋即也不再作声。
可千万不要逞能啊,景千……
命最重要。
随着萧景千熟练挥起鞭绳,落下“驾”的一声后,岚太后从屏风后走出,端坐在彰政身旁。
“太后。”彰政恭敬道。
岚太后套着金甲的手指有一下无一下的敲打着桌案,浊黄的眼转向萧棠,说道:
“哀家倒是认为明卿所言极是。这铁木弓足有一钧重,若是托起也必然费力,世子还是不要吝啬萧千金的锋芒,放手让她去做便是,我皇儿又不会为难她一小姑娘的。”
遥想十年前,彰政孤身一人踏出一条血路,岚太后的手下亡魂无数,使得年少的彰政一伸手便成功摸到那皇位的宝座。如此太平盛世,背后不知是如何的腥风血雨,岚太后的能力不容小觑,还是小心为上。
“……是。”萧棠无法,只得应此一声。
心中有鸿鹄愿,便去执金鞭,去跃青骢马,去往那无垠的漠北。花颜的话,萧景千可是完完全全的记得的。
终有一天,她会可以像父兄一般,成为萧家的骄傲。她也可以提起方天画戟,跨上黑脊的快马,驰骋于疆场之上,唱出最古老的漠北战歌。
感觉到胯|下的狮子骢渐渐趋于平静,她用尽全身气力,向远处抛出频婆果。
萧景千一手将额带往下一拉,遮住了自己的双眸,一手挥鞭御马,红色的发带随风猎猎飘扬。在场所有人无不屏住呼吸,只见那只铁木弓对准空中,三根连续的箭矢划破天空——
三发箭均是击中。
大杀风尘!
萧景千摘下抹额,缓缓呼出一口气。全场不由得欢呼雀跃,众人簇拥策马归来的萧景千。
日头正毒,萧景千拂去额头上的汗滴,她熟练翻身下马,捶了捶抽筋的小腿,没有理会其他宫人的赞叹。萧棠缓缓舒了口气。
明光赞许的颔首:“真是史无前例啊!”
见到此情此景的彰政走到萧景千面前:“朕今日心情大好,萧千金可有什么心愿告于朕有没有相中哪家是公子,或是赏些金银细软?”
正是现在!
萧景千跪拜在地,一字一顿道:“温饱思淫—欲,景千不要细软;蓝颜非同心,景千不要公子,但民女唯有一事相求。”
此语一出,众人均是屏住呼吸。萧景千单膝跪下,将双手举过头顶,眼里是浩瀚星河,耳畔回响那日与花颜的话语。
“用兵权重者骁勇善战,可护小郡主一生无虞。她一生颠沛,若是不寻得个好归处怎么能行。”
若不是遇见花颜,萧景千一贯的恣睢无拘又怎么会被尽数揉碎,成早春初融的细冰。花颜是这混沌世界的一道通明,同于她心中向往的漠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