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她的心头像挨了一刀似的。
因为他们没有保护好沈希,她被强权者给强夺了过去,而且还过得很不好。
“别难过,别难过,小希。”平王妃喉头微哽,眼圈也红了,“母亲一直都想告诉你,母亲从来没有怪过你。”
平王妃深深地拥住沈希,手亦是不断地抚着她的后背。
从很早的时候平王妃就知道,沈家的那位姑娘瞧着风光,实则命途多舛,一直都过得不算多好,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可怜了。
但沈希在人前的模样太完美,让人连关心都无处使。
她嫁过来以后,平王妃更是忍不住地想要疼惜沈希。
平王妃很多时候都想告诉沈希,她不必那般努力的,也不必那般绷着的,在平王府没有人会时刻盯着她、评判她,更不会有人去苛责她、磋磨她。
可平王妃还没来得及开口,沈希又回到了深渊里。
她抱住沈希,很轻声地说着话,明明都是安慰的话语,沈希却哭得越来越厉害了。
沈希的胸腔里仿佛有压抑数十年的痛苦,化作泪水以后,连止都止不住。
平王妃心中的怜惜更甚,她很想将沈希给带回家,好好地疼溺她、安慰她,但宴席马上就要开始,并没有更多言语的时间。
奉命侍候在沈希身边的侍女进来,瞧见她哭红了的脸庞后,更是慌张地开始为她重新梳妆打扮。
侍女很多,如鱼贯般地将沈希纤细的身躯给层层围住。
她轻声解释道:“没事,不过是方才不小心跌了一下。”
沈希的声音很低,并没有什么情绪,近乎是过分的克制冷静,任谁也想不到,她刚才还紧紧地拥着平王妃,无法自控地嚎啕大哭。
*
到底是端午的大宴。
沈希敢私下里和萧渡玄争执,却不敢在人前再出岔子。
叔侄乱/伦的事,无论对他们谁来说都不是好听的名声,无论是为了萧渡玄,还是为了她自己,她都要将今日好好地给熬过去。
高台之上,皇帝的神情和柔,声音宛若清溪漱石。
他依然是随性宽容,温柔克制的君主,就好像心中当真什么情绪也没有。
连平王携着家眷上前行礼时,萧渡玄的容色依然没有任何异样,但瞧着沈希和萧言并肩离开的时候,他的眼眸到底还是冷了下来。
随后上前的是韩王。
他还以为是自己惹了萧渡玄不快,行礼的时候满身都是冷汗,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起身的时候被内侍搀了一把才没有摔着。
沈希没有觉察。
她的思绪还乱着,满脑子都是平王妃方才说的安慰话语。
心底的伤痕好像被轻柔地抚平了一般,不再痛楚难受,进而涌起的是柔和的暖意。
连对着萧言,沈希都多了一份笑意。
从大殿离开以后,两人一道向着席间走去,萧言的神情复杂,当沈希笑着看过来的时候,他五味杂陈的胸腔都热了起来。
萧言哑声唤道:“小希,我……”
但时机不对,萧言的话音刚刚落下,便有一个年轻明艳的姑娘走了过来。
那姑娘有礼地问候道:“臣女参见世子、参见世子妃。”
她的容颜娇艳,连眉眼都比旁人要恣意张扬许多。
沈希认出这是昨晚冲撞了她的姑娘,但沈希并没有认出这姑娘是哪家的女孩,只觉得她生得有些面熟。
不过萧言明显认出来了。
他的指节紧攥着,有些气这个姑娘不识氛围,但他的面上依然摆着温润的笑容:“李姑娘免礼。”
李姓在哪朝哪代都是大姓。
沈希的思绪却陡地一转,立刻锁定了这姑娘的身份。
宰相李缘的二女儿。
她是一直养在淮南母亲身边的,近来好像是因为要议亲,方才回到上京。
沈希之前给沈宣选定的妻子亦是李家的姑娘,李缘的四女儿,不过她如今的身份麻烦,至今还没有敲定,她只和那姑娘的母亲暗示过。
李四姑娘好俊男,亦偶然见过沈宣,对他的容色很满意。
余下的便没有更多了。
沈希望着李二姑娘娇艳的容颜,心中却是陡地转了念头,这姑娘昨夜都那般了还没有被怎样惩治,显见是底气很足的。
如果进宫后,位次应当也只会高、不会低。
这对李家是好事,但对沈家来说却是个麻烦。
李二姑娘明显是想来示好,沈希不知道她是否被人暗中授意,也没功夫去理会她。
“李姑娘请回吧,待会儿长辈们要过来,”沈希轻声说道,“你若是有话想说的话,晚些时候再来吧。”
她的容色清美,矜持端庄。
但举手投足都带着贵气,唯有眉眼间略带风流,眸光流转,顾盼生辉。
沈希只是略微地站起身,席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了上来,她的声音和柔,气场却是强得令人畏惧。
李二姑娘有些怔忡,她几乎无法将眼前的人和昨夜那个柔弱无措的女郎联系在一起。
沈希的言辞温和,但她的脸上却火辣辣的,就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
这样万人瞩目的矜贵女郎,怎么可能会行那般下作事?
若不是她已经嫁人,又是皇帝的侄媳,恐怕连萧渡玄那样的人也会对她心生触动。
李二姑娘心中又尴尬难看,又止不住地庆幸,还好沈希早早地就嫁人了,不然以她的容貌和家世,就是直接得了凤冠也无人意外。
沈希却没有多言。
见礼一直都是先宗室,后朝臣,李二姑娘落荒而逃不久,沈庆臣便带着人过来了,张太妃亦是这个时候过来的。
两家人如今虽已不成亲家,但对两个小辈的关爱却是同样的深重。
母亲冯氏有些天没有见到沈希,连姐姐平王妃都顾不得了,她一把抱住了沈希,满眼都是对沈希的疼惜:“你这孩子,都那般忙碌了,还记挂着母亲呢。”
“那种簪子都是小姑娘才戴的,”冯氏笑着说道,“母亲都是什么岁数的人了。”
沈希也拥住了冯氏。
她抿唇一笑,轻声说道:“母亲还年轻,戴什么簪子都成,难道说您不喜欢我挑选的发簪吗?”
上回沈希和沈宣一起出宫,沈宣给她买了许多物什。
沈希也让人给母亲冯氏定制了些饰品。
“哎呀,你这孩子。”冯氏含着疼宠地笑了,“瞧瞧母亲头上的是什么。”
张太妃也和蔼地笑说道:“小希挑的东西就是不一般,给老婆子我送来的东西,也漂亮得不得了。”
皇家凉薄。
兰陵萧氏又本就带着薄情的根。
宗室里真正和睦的夫妻并没有太多,眼前平王府众人相处如此融洽,许多人都颇为艳羡。
最中央的世子妃沈希更是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夺去了。
细腰倾折,裙摆泄玉。
她既端庄矜持,又柔美高贵,与夫君平王世子萧言站在一处时,更是般配到了极点。
一个娉婷袅娜,一个温润疏朗。
两人般配得叫人心里都快生出嫉妒了,但更多人还是在用艳羡与祝福的目光望向这对小夫妻,毕竟人家确实相爱,也确实相配。
唯有上首的帝王,容色越来越冷,眼底也越来越晦暗。
*
沈希许久没有这样的欢畅过。
她喜欢万众瞩目的感觉,也喜欢被亲人好好疼惜的感觉。
她一直都带着笑容,连那些苦闷难捱的事都仿佛被夏风给吹走了似的。
昨夜才下定决心不再轻易喝酒,但这会儿高兴得过了头,沈希又忍不住稍稍地饮了些果酒。
萧言小心地扶住她的腰身,唇边也渐渐带上笑容:“少喝点,小希,喝多了要醉倒的。”
沈希眯了眯眸子,唇角微扬:“我才不怕,如果醉了夫君就将我抱回去吧。”
在这一刻,他们又亲近得像是从未分离。
萧言的心中又甜蜜又酸涩,扶住沈希腰身的指节更是不住地颤抖,他微微低头,应道:“好,我抱你回去,小希。”
但她的确已经喝得有点醉了。
沈希的脸颊泛着薄粉,眼尾亦微微红着,她看起既风流又恣意,美丽得近乎惊心动魄,叫人一刻也不忍移开视线。
眼见她将酒水洒在了衣裙上,萧言才陡地反应过来。
他低声说道:“小心,小希!”
但那千金难求的名贵布料依旧被酒水给打湿了,坠落在花鸟纹上,像是因风起皱的湖面般,泛起粼粼的波光。
侍女紧忙上前,带沈希去更换衣裙。
萧言有些不放心,但看她满脸畅快的笑容,却到底没有跟上去。
他摇头笑了笑,他在想什么呢?沈希又不是小姑娘,哪里会连个衣裙都换不好?
沈希的神情和动作是在严格礼仪教习下形成的本能,哪怕心思再乱,她面上的仪礼也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但她其实的确是醉了。
被人带到满是熏香的暗室里时,沈希依然没能反应过来,她的眸里盛着水光,懵懂地抬起眼帘:“我还想要喝水。”
但落到唇边的不是甘甜的茶水,而是一个带着些侵略意味的吻。
长/驱/直/入,极尽掠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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