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置身事外的样子让佟闻漓牙一横:“我会回本的!”
“好,那我坐等收益。”
“您都不客气一下吗, 比如说拒绝一下,说看不上我这点小钱?”
他浅浅掀开眼皮:“佟闻漓,你是个小商人,我是个大商人。”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给他的锱铢必较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奸商。”佟闻漓这样判断他, 转口又否定道, “我才不是商人, 我是老实本分的穷学生, 您才是家财万贯的大奸商,。”
“那一长串以我的优点入股的这种荒诞的想法可是你提出来的, 现在又说了不算数了?”
“没不算数,算数的很,您就等着吧。”佟闻漓转过头去,“等着我开业,声名大噪!”
“嗯,在你名声大噪之前你要想想今天的文化课迟到了要怎么跟老师解释。”他眼神落在自己的腕表上,轻飘飘地这样说到。
佟闻漓这才顺着他的眼神一看时间,她竟然快迟到了。
怎么会这样,明明她是坐车来的,怎么比走路还要慢。
“天呐先生,您这辆车是后退开的是吗。”
“堵车。”他回她。
佟闻漓扒拉身子趴到前面司机的视野,车窗外头自行车摩托车争先恐后地挤在一起,在这种狭窄的道路里,反而大型的汽车失去了灵活性,只能让那些非机动车先行。
“我要来不及了,先生,麻烦司机师傅停一下,我下车。”佟闻漓着急,拿起帆布包要下去。
“你现在下去,也是来不及了。”他拽住她的手,“反正也是迟到了,不如坐在车里,陪我唠会嗑。”
佟闻漓:……
可以这样反正的吗?
而且他什么时候学会了“唠嗑”这样的中文表达。
“我没有心情唠嗑。”佟闻漓丧着个脸,“先生,古典文学的老师很凶的,早上要点名,被她抓到一次后,我期末考试也会受影响的,我可是指望着那点奖学金过生活的。”
佟闻漓也不在乎他有没有在听,能不能感同身受她的难处,自顾自地在那儿倒豆子。
“我就不该跟您说什么入股不入股的,要是我的脑海之中一心只有不迟到的目标,那我就能在合适的时机做出合适的选择……”
“我也不该跟您讨论基督山伯爵的,伯爵计划周密,杀伐决断,我却因为一个迟到,要断送我这个学期的这门课的绩点,我还有什么脸谈论伯爵不伯爵的事情……”
“不对,从源头上来说,我不应该上您的车……”
她在那儿絮絮叨叨,说快了的时候,中文有几个咬字觉得别扭,索性就换了粤语,本该是自我反省的心理旁白却在车厢里飘成无数的叽呱叽的音符。
司机悄悄地打开一条缝。
堵车已经堵得人很焦虑了。
“你再这么说下去,就该推到本质上,就不该认识我了。”先生笑着摇摇头,有些无奈,“不愧是学语言专业的,要是我这车不烧汽油,烧你的嘴皮子,或许还能更快一点。”
佟闻漓瞪一眼他,什么十万火急的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多大点事,我给你请个假就行了,不记你的迟到。”
说完之后,他还真从西装内口袋里掏出电话,翻出一个联系方式,跟变魔术一样拨出后就立马被接到了。
佟闻漓傻傻地看着他。
“嗯,秦书记,您好。”
“是这样的,我家小朋友今天想请个假。”
他全程用的是越南语。
佟闻漓怔怔地盯着他,秦书记?是他们学院的那个秦书记吗?
他说话间看她一眼,“谢谢您关心,没不舒服,小朋友嘛,就是懒,赖床。”
佟闻漓想打人。
“法语专业大三的,佟闻漓,您费心。”
说完之后,挂了电话,看着佟闻漓,“这样行不行?”
佟闻漓斟酌了一下:“行是行,但您这也太损人了。您好歹说我生病了。说我赖床,多毁我形象。”
“年纪轻轻的,能有什么毛病,年轻人赖床不是什么坏事,你们学校老师会理解的。”
“您什么时候和我们学校的书记认识的。”
“一次讲座上见过一面。”
只是见过一面就这么好说话嘛。
佟闻漓盯着他:“您手眼通天,都潜伏到学校了。”
“瞧你说的,谁做生意不认识几个人呢。”
“您亲自跟秦书记到招呼,她要是误会我跟您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她说到这里后解释了一下,“就是被误会可能我是您什么远方亲戚的女儿或者朋友的女儿之类的,私下里要是多照顾我一点,那多不好。”佟闻漓担忧上了会获得的“特权”。
“要的就是让她私下里多照顾你一点。”他说完之后微微皱眉看着她,心想在她心里原来辈分真差这么多。
“这不合适吧。”佟闻漓喃喃。
“那怎么办?那我再跟人打一电话,说让人别照顾你,要用最严格的要求要求你?”
“先生!”她急了。
他笑笑,不逗她了。
车子终于是开到了学校里。
司机跟保安说了些什么,佟闻漓没听见,她只看到外来车辆不得入内的牌子被保安拿走了,而后恭恭敬敬地请他们开进去。
佟闻漓指着路,司机送到了他们那栋教学楼下面,上课时段,学校里人少,她下车倒也不是什么引人注目的事。
她关上车门,“您再见。”
他没理她的再见,“过来。”
佟闻漓不解的过来。
他把自己的电话掏出来,给她,“存下你的号码。”
“我知道您的号码。”佟闻漓没接,“我倒背如流,有事我会跟您打电话的。”
他轻嗤,揭穿她,“这些年,你打过吗?”
“那是因为我没有遇到什么事呀,我这几年顺遂平安,先生,您应该为不接到我的电话高兴。”
她站在那儿,平静地坚持到。
他有点看出来了,即便她跟他交谈依旧,但她在拒绝和他的人生再发生什么不必要的纠缠。
他本身就是一个对人情冷暖,过客来往看得很淡的人,心知肚明地也不再坚持。
于是他点点头,“去上课吧。”
站在那儿的佟闻漓却挪不动脚步了。
她拒绝的不假思索,但再怎么说他刚刚也帮了她。
她下意识地抓着帆布包勒着的肩带,犹豫一会,说到:“您什么时候回西贡。”
“明天。”他答到。
“我请您吃饭吧……”
他抬眼看她,没什么特殊的情绪。
“您好不容易来一趟河内,又帮了我,我该请您吃饭的。”
她说完,有些忐忑地看着他。
“店铺的事还没着落呢,你这顿饭,请我吃的是不是早了点。”
“不早,反正您迟早会帮我搞定的。”
“你倒是把我想的无所不能。中午可能不行,晚上可以吗?”他应下了。
“可以,我订地方。”佟闻漓毛遂自荐,她想,做人不能太没礼貌了。
*
佟闻漓匆匆忙忙从后门溜进去,从来严格的文学老师见到她偷偷摸摸的身影也没发作。
佟闻漓找到孔榕。
佟闻漓从来不迟到的,孔榕见她姗姗来迟,问到,“阿漓,你怎么了?”
佟闻漓想了想这一时半会难以讲清的过程,话到嘴边,还是改成了,“我赖床,起不来。”
“赖床?”孔榕震惊,她认识的佟闻漓虽然住在学校外面,但每天都是第一个到学校的,怎么可能赖床。
“嘘。”佟闻漓示意她轻一点,而后把书从自己的帆布包里拿出来,心虚道,“赖床怎么了,年轻人赖床又不是什么大毛病。”
而后她又加了一句,“总比生病好,是不是?”
孔榕觉得她这话吧有些道理,点了点头后但好像又有些哪里不对劲。
佟闻漓于是翻开书,开始听课做笔记。
孔榕却有些意兴阑珊,古典文学课又难懂又乏味,还不如学点应用法语来得实际呢,要不是这节课的老师要点名,她这会估计早就去忙活花艺社的事情了。
说起花艺社,她支了支佟闻漓,“阿漓,社团的赞助费,你都是怎么拉的。”
她要竞选社长,但这一块之前都是佟闻漓在负责,她想向她取取经。
“会喝酒就可以。”佟闻漓头也不抬地在课本上写下一行字迹娟秀的法文笔记。
“啊哈?不用介绍社团的成绩,赞助的回报,投资的意义吗?”
“也用,但会喝酒更好用。”
孔榕咂咂嘴:“您这成功经验够深刻的啊,怪不得前社团长那么喜欢你,一定要把衣钵传给你,我可不行,我喝不了,我还是去找我舅舅帮帮忙吧。”
她家境优渥,舅舅是当地的小有名气的商人。
佟闻漓笑笑,“你早用这一招,社团长的衣钵早就是你的了。”
“我就想像你一样,什么都凭借自己的能力。”她说这话的时候颇为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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