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琙对牛先生的老生常弹早就无感了,一抖缰绳道,“走吧,咱们进张掖城,然后就回京去,若再不回,只怕皇上该以为我要占山为王了。”
……
建昭帝看着楚琙送上来的折子确实有些恼怒,“你瞧瞧他都做了些什么?朕让他去赈灾,不是让他拿着鸡毛当令箭,到处指手画脚去的。他不是受了重伤吗?受伤了不赶紧回来养伤,怎么又跑到甘肃去了?”
楚琙的折子李显壬早就看过了,他对楚琙关于重建苑马寺是举双手支持的,“秦王也只是给朝廷一个建议,前阵子顾尚书还在抱怨如今战马之数与五十年前相比,居然少了三分之二,老臣虽不懂这些,但却知道北边鞑子最擅马战,若无战马,咱们的将士真的就要任人鱼肉了。”
建昭帝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但重建苑马寺不要银子吗?还有这样的折子为什么是楚琙写的?
“李相也赞成秦王的意见?”他目光阴沉的盯着李显壬,想听他又要怎么说。
出了建宁侯的事,建昭帝每每看到这些大臣,都会想这些人是不是也觉得自己没将这个国家给治理好?尤其是见到李显壬这种老臣,他甚至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在遗憾宣诚太子没活到现在?
李显壬显然也是做了准备的,他将一份折子捧给建昭帝,这是建昭十年原陕西巡抚潘文杰请旨整顿苑马寺和茶马互市的折子,“建昭十年时,大晋每年需战马四十万匹,但咱们每年连二十万匹都不能保证供应,而且茶马互市上以茶易马,却因不懂马匹,换来的马匹里,许多都不符合战马的标准。所以潘文杰便提议由督察院派出御史做为巡茶御史,将茶马互市和苑马寺统一管理。”
建昭帝看着那本厚厚的折子,连打开的欲望都没有,“既然当年此事没有被内阁批行,其中必有其繁难之处,现在再提出来做什么?”
建昭帝的态度完全就在李显壬的意料之中,他心里一叹,这位什么事都不想管的皇帝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坐在这个位置上,“秦王也是少年意气,想来是在西边听到边关将士的抱怨,才上折子希望能解决这个问题。”
“边关将士的抱怨?他们抱怨什么?每年几百万两饷银发下去,他们有什么可抱怨的?”这句话一下子就捅到了建昭帝的肺管子上,他勃然变色,“怎么?固原镇甘肃镇的总兵也都觉得朕是个废物,靠他们才能坐稳这江山?”
李显壬被建昭帝突然的暴怒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恭立,“皇上何出此言?”
建昭帝冷冷的盯着李显壬,“你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想什么?”李显壬下意识的反问,话一出口意识到自己失言,“皇上登基至今二十二年,宵衣旰食一心为民,臣等俱都看在眼里,怎么会生出那等悖逆的心思?”
建昭帝被李显壬惊惧又恭顺的姿态取悦了,复又坐下道,“你也不必吓成这副样子,朕也不过随口一说,”他将楚琙的折子丢到一边,“赶紧让秦王回京,再这么下去他是想插手地方政事不成?”
这位皇帝真的是越来越喜怒无常了,李显壬再次起身应了,才要告退,就听建昭帝又道,“宋恒臣是怎么回事?这病是好不了了么?”比起李显壬,他还是觉得宋旭涛更顺手一些,李显壬是事事都要向他请旨,毫无一点儿相臣的自觉,不像宋旭涛,什么事都替他想到也处理了,“你替朕去看看,若是能上朝,就让他上朝吧。”
李显壬也不生气,对他来说,宋旭涛一病两个月,足够他悄悄做许多事了,现在正是他功成身退的好时机。
……
朝廷因为晋王和建宁侯的事一直都处于紧绷状态,但对李庭兰来说,过了年这一个多月却是她最轻松的一段日子。
没有晋王的算计,也没有谢寒雨的搅扰,连叶氏一家都闭门守孝去了,她也成了闲人,除了偶尔在收到秦王的信的时候被李显壬瞪上两眼,再无其他能让她心中起波澜的事。
如今又到了叶菀出嫁的日子,叶茉早早就送了信儿过来,让李庭兰早两日便住进了叶府。说是李庭兰二舅叶仑的妻子任氏带着儿子女儿还有三房叶祁的女儿一同进京来了。李庭兰对叶家这些亲戚没什么印象,但他们过来了,自己这个外甥女肯定是要过府拜见的。
但考虑到人家不远千里的过来,必定风尘仆仆,而且也要给叶家人自己相聚的时间,李庭兰便没着急过去,叶茉说让她住上两天,她干脆就提前三天过去,连带着给菀添妆。
家里来了叶茉是最高兴的一个,她天性喜欢热闹,即便中过一次毒也依然不改本性,不过到底年纪大了些,又被王夫人拉着学家事,这回也接替了叶菀的位置,开始像模像样的招待起过府的客人。
李庭兰来了,叶茉带着她过去先给王夫人请安,也见到了从未谋面的二舅母任氏。任氏是个面相有些愁苦的美貌妇人,即便在这样大喜的日子里,她的眉宇间还是带了丝丝郁色,看到李庭兰也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又问了几句李显壬的身体状况。若不是王夫人拦着,李庭兰能感觉到,她接下来就要问起叶氏了。
“二婶一直都是这样的,其实她心里是极喜欢你的,”一从正院出来,叶茉便和李庭兰小声道,“她只是不太喜欢太过热闹的地方,嫌闹哄哄的,等我姐的事办完了你再来,就咱们自家人在,她肯定要拉着你和你说好多的。”
李庭兰心里却不是这么认为的,但叶茉也是一片好心,“嗯,我觉得也是,而且二舅母肯定还要帮着大舅母操持菀表姐的事呢,咱们自家亲戚叙旧自是要往后放放。”
跟在旁边的叶苓小脸儿已经沉了下来,一出院门就指摘自己的母亲?这也太无礼了些,“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四妹妹真越来有大姑娘的样子了,你这番话一出口,可见我娘领着我们几个千里迢迢过来的辛苦四妹妹是看在眼里了,我原是不想让我娘跑这一趟的,她身子本来就不好,洛阳这种连风都跟刀子似的地方她过来必然又得病一场,但她想着菀姐姐出嫁,老家怎么能连个当家的都不出面实在不好看,便硬是带着我们过来了。”
李庭兰听叶苓拉拉杂杂说了这么一大套,其实就是在表白自己母亲有多辛苦,和她过来的重要意义。
若李庭兰真是个什么不懂的小姑娘也就罢了,但她很清楚,任太太过来除了出席叶菀的婚礼之外,另一个重要的任务是陪着自己小儿子和三房的两个儿子一起参加春闱。
从平江到洛阳一来一回最快也得三个月,作为平江书院山长的叶祁自然不能过来,而三太太又病了,所以族里来了叶家另几房的老爷,但任氏这个嫡亲的婶子在家里没事还不过来,那就说不过去了。何况她也不放心自己的小儿子。
第143章 v章
明明是必须要来,且自己也愿意来的行为,在叶苓口中却成了她母亲对家族极大的贡献了。
李庭兰看着一身海棠红缫丝缎面一斗珠的袄儿,下系织金马面裙,娇艳华贵将叶茉都压了下去的叶苓,突然想到那些说叶茉是故意装出天真的样子来讨长辈喜欢的人里,应该就有这位叶三姑娘。
“表姐不但要跟着宫里出来的嬷嬷学规矩,还要跟着舅母和大嫂子学着如何打理中馈,自然不能再像再像个小姑娘一样事事不操心了,”李庭兰笑眯眯的接话,“苓表姐和莒表姐住的院子都是表姐一手安排的,我听王姐姐说,苓表姐赞不绝口呢。”
“刚才我听二舅母的意思,她是实在不放心几位表兄,才硬撑着过来的,我当时还想着,有大舅母这个亲伯娘在,二舅母怎么还不放心呢,苓表姐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原来二舅母的话竟然只是托词,”她肯定的点点头,“嗯,二舅母一定是怕大舅母怪她太过看重菀表姐的亲事,才故意那么说的。”
叶茉已经听愣了,“三姐,我也是听二婶婶说她担心志嘉哥才过来的啊,原来她是想看着我姐姐出嫁才来的啊。”她想不起来任氏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叶菀了,她这个二婶可是一向都讨厌庶女的。
叶苓被李庭兰说的红了眼眶,她没想到这死丫头嘴皮子这么利索,这里是叶家,她是主她是客,李庭兰怎么一点儿客人的样子都没有,在这儿和她斤斤计较。
“兰儿怎么叫四妹表姐,叫我苓表姐呢?听着多生分啊。”叶苓不能忍的是,李庭兰叫她是和叶菀那个庶女一个叫法的,“还是你瞧不起我?”
李庭兰今天心情不错,挺愿意和小丫头逗闷子的,她同样歪头看着叶苓,“因为我今天才第一次见两位表姐啊,若不是两位表姐随着三舅舅到洛阳来,我可能这辈子都未必见得着两位表姐呢。而且咱们都是自家姐妹,何来瞧不瞧得起一说?”
叶苓有些委屈的垂下眼眸,“我父亲不像大伯那么有本事,一直都在地方上转圈儿,到现在也就是个知县,三叔就更倒霉了,得罪了上官连官儿都做不成了,只能回乡教书,不像大伯一直在京城,有李阁老的提携如今都成了尚书了。你和我们生分也是正常的。”
这叫什么话?李庭兰好奇的看着叶苓,又看了一眼有些尴尬的小脸通红的叶莒,“莒表姐也是这么想的么?觉得大舅舅能当上工部尚书是因为我祖父的提携?我也是看官职来区分三位舅舅的?”
“当然不是,大伯父这么多年在工部一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能升位工部尚书,那是皇上有识人之明,”叶莒声音清脆,语气肯定,她瞪了叶苓一眼,“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不然我告诉大伯娘去。”
叶苓没想到李庭兰居然这么难缠,更没想到叶莒也不帮着自己,她声音立马软了下去,“我只不过是随便说说,你们竟也当真,咱们这样的闺阁女子懂什么呀?”
“既然知道自己不懂,那就更不应该随口乱说,要知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万一你这些话落到有心人耳里,那是会给姑丈招祸的,”王菊心走过来冷脸看着叶苓。她在叶菀院里久候李庭兰不至,便出来迎一迎,没想到几人在这里说话呢。
叶苓似乎有些怕王菊心,“我都说了我不是有心的,你总是这样爱搬大道理教训人,”她打量着王菊心,“怎么着,是不是还准备用道经来教导教导我?”
“那肯定不会,因为我说了你也听不懂啊?”王菊心立时反唇相讥道。
叶苓四下看了看,见身边无亲近之人,一跺脚气呼呼的走了。
叶莒冲李庭兰和王菊心笑了笑,“三姐就是这么个脾气,其实也没什么好心眼儿,我过去陪着她,大喜日子总不能让她一人向隅而泣。”
“这个莒表姐也是个有意思的,”李庭兰看着跑远的两人,笑着冲明显也动了气的叶茉道,“你赶紧过去吧,菀表姐院子里客人多,别让她又说出什么不好的来。”
王菊心也冲叶茉挥挥手,示意她赶紧走,一边和李庭兰说话,“叶莒是个四下不得罪的脾气,因和叶苓一处长大,自然比和茉儿亲近,叶苓被你二舅母教坏了,成天不是酸这个几句,便是酸那个两句,仿佛整个叶家都对不起她们一样。你没和她们母女打过交道,你二舅母连我姑姑也不放过呢!”
“大舅母肯定不会和她一般见识的,”李庭兰知道王夫人的性子,绝不会让人抓了自己把柄去,只会让人觉得二舅母任氏是个小心眼儿见不得人好。
“人和人的机缘很难讲的,我姑姑和二太太做了近三十年的妯娌,两人感情极好的,”王菊心不欲多说长辈是非,挽了李庭兰的手往叶菀院子里去,“我最见不得叶苓欺负茉儿,每次叫我撞上,必不会饶过她。”
叶茉生气只会直着脖子和人吵吵,只怕没少在叶苓手里吃亏,“你做的对,自家亲姐妹之间若还得争个高下,也忒没意思了,咱们改不了她的脾气,那就叫她学会闭嘴。”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王菊心想到叶苓每次见到自己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谁亲谁疏她还是分的清楚的,即便叶苓和叶茉是堂姐妹。
“二舅舅是不是也想动一动啊,”李庭兰虽然常到叶府来,但叶家的事她从不过问,如果叶昆有什么需要,自己就找李显壬商量去了。
王菊心点头,“这不陕西一下子空了那么多缺出来么,我听任二太太的意思,想让姑丈帮叶二老爷运作一下西安知府。”她叹了口气,“我父亲呢看中了陕西布政使的位置,真以为吏部是姑丈开的一样。”
叶仑一个山西灵石知县,还是举人出身,居然肖想西安知府之位?李庭兰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位二舅舅的野心了。
“现在吏部没有尚书呢,宋首辅盯的紧,我祖父反而不好有太大的动作,”这哪是想让叶昆运作,最终还不是要将球踢到自己祖父手里。
王菊心一笑,“我不好和姑姑姑丈说,要不你帮你代句话?”
李庭兰侧耳过去,“我觉得我父亲还是在家呆着的好。”王菊心太了解自己父亲了,最是个志大才疏的,当初他做知府的时候就是个讨人嫌,若是让他为一省布政使,只怕阖省百姓都得跟着他倒霉。
听了王菊心对自己父亲的评价,李庭兰失笑,“好吧,我一定将话给你带到了,”若只是无能也就罢了,只要能听人言,配上能干的副职也能将官做下来,但李庭兰对王父卖女求官的作为实在是不耻,自然不会想他补上缺。
自己目的达到,王菊心便加快了脚步,“方大人在任上不能回来,不过方家族里来的不少人,我跟着姑姑见过方家过来的太太们,都是极爽利的性子,恩,方伯母和何婶子有些像。”
若真是那样,叶菀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难过,不过方伯虹以后会留在洛阳,他们一家子住的也是叶家陪嫁的宅子,只要不是拎不清的人家,都不会太过苛待儿媳的。
李庭兰和王菊心走进叶菀院子,远远就听到欢声笑语,她抬头就看到头上戴了一只点翠的侧凤流苏小钗,外面穿着深妃色洒金凤纹长袄,绣了缠枝牡丹浅红色的马面裙的叶菀正站在阶上冲她们招手,她难得妆扮的这么富贵鲜妍,李庭兰失声道,“菀表姐真是漂亮。”,
叶菀被李庭兰赞的有些不好意思,“茉儿她们几个自己先跑回来了,我问你人呢,居然都不肯说。”
王菊心笑道,“我许久没见兰儿了,和她说说话。”
叶苓已经从正屋里冲了出来,平江族里的女孩子一向以她为尊,她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呢,真直是越想越生气,刚才还在怪叶莒不讲姐妹情义,“你们怎么到菀姐姐院子里来了?”
这下别说李庭兰两个了,连叶菀都有些奇怪了,“怎么了?表妹为什么不能到我院子里来?”
“是啊,兰儿和我表姐为什么不能过来?”正在招待过来添妆的各府女眷的叶茉听见丫鬟说李庭兰来了,忙跑了出来。
李庭兰已经想到叶苓要说什么了,“叶苓,在你使那些小心思给大家添堵之前,先想想你姓什么,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别最后再闹个自己没脸!”
“还有,我虽然比你们都小,却不是个好性子的,别以为你装出委屈可怜的模样大家都会觉得你有理,”李庭兰静静的看着两颊通红的叶苓,“怎么?又想说你没有别的意思,是我误会了你?可以,你现在就去找二舅母告状,说我误会你了,当众给你没脸,我等着二舅母过来为你出气。”李庭兰内心其实对这些舅舅舅母们是没有亲情的,自然也不会在乎她们会说什么。
王菊心也是连声冷笑,“有些人啊,明明是大家闺秀,却成天揣着见不得光的小心思,难不成给人难堪,她自己就能多几分光彩?”
叶菀也沉下脸来,她已经大概能猜出叶苓那嘴又要说什么了,“三妹妹要是觉得我这院子不好,便回你自己的院子里去吧,我得和表妹说话呢,就不多留你了。”
叶莒叹了口气,庆幸叶苓心里一直憋着气听到李庭兰的声音就跑了出来,“三姐你这是何苦呢?”她压低声音,“二伯还想换地方呢,还有你的亲事,二伯娘可是也想让你留在京里呢。”
这些道理叶苓当然知道,但她就是看不得李庭兰这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明明是姑姑亲手将她养大,李庭兰却不孝亲娘,简直就是头白眼狼。
叶茉也冷了脸,她一手拉着李庭兰一手拉着王菊心,“走走走,安姑娘和闻姑娘刚才还问你呢,对了还有熊采薇,”想到这个她嘻嘻一笑,压低声音在李庭兰耳边道,“以前她爹和我爹不对付,她老和我别苗头,现在我爹成了尚书,别提她和我多好了。”
李庭兰被叶茉的样子逗笑了,“那你呢?觉得很解气?”
“那倒没有,我自然知道为什么,不过算了,我也不是小气的人,你好我好大家好嘛,”叶茉乐呵呵道。
这才是真的长大了,李庭兰和王菊心相视一笑,又冲叶菀道,“我先去和安姑娘她们打个招呼,一会儿过来咱们慢慢说话。”
叶菀哪里会计较这个,笑着摆摆手,“你快去吧,我这儿只怕不断有人来呢。”
李庭兰最终并没有住在叶府,这会儿是叶家上下最忙的时候,她也不耐烦四处应酬,便等各府女眷都走之后,和叶菀她们一起用了晚膳,便起身告辞,顺便还要将王菊心了也给捎带回去,她相信王菊心也更愿意跟她回李府去。
王夫人已经听说了白天几个女孩子的言语争执,她拉着李庭兰的手往外走,“这些年你二舅舅仕途不顺,你二舅母也跟着着急,难免疏忽了对苓姐儿的管教,没想到竟让这孩子成了个小鼻子小眼儿的性子
,你别往心里去,你二舅母已经教训过她了。”
王夫人对妯娌任太太还是同情居多,叶昆这些年一直在工部侍郎上盘桓,她也是跟着日日忧心,最能明白这位弟妹的苦楚。
李庭兰哪里会在意叶苓受不受教训,左右女儿教不好,吃亏受累的是她自己和疼她的亲人,“舅母说的哪里话,在我眼里不论是茉表姐还是苓表姐都是一样的,我怎么会和自己姐妹计较这些呢?而且我也觉得苓表姐也是一样的,大家一觉起来什么事都没有了。”
这话反倒让王夫人吃了心,在她眼里,自己女儿和叶苓她们是不一样的,尤其是和李庭兰的关系,怎么让李庭兰这么一说,好像她和叶茉也没什么特别的?“你这个孩子,还真是实诚的有些过了。”
李庭兰倒也没再分辨,她也是活过一世的人了,对王夫人的心思十分清楚,自然也清楚如何才能让她心里不舒服。
第144章 v章
一百四十四、
从叶府出来两人上了马车,王菊心笑道,“你呀,真是一点儿亏也不肯吃。”
李庭兰知道王菊心的性子,她被至亲伤害过,自然也最能体会自己的处境心情,也不和她虚与委蛇,“我为什么要吃亏?既然大舅母心里已经有了亲疏远近,那我就照着她的道理来就好了,至于合不合她的心意,那就怨不得我了。”
王菊心点头,“我姑姑和任二太太是三十年的妯娌,任二太太这些年一直被留在平江族里,叶家上下都觉得对她多有亏欠,”但她不认为因为这个,就可以让李庭兰受委屈。
王菊心也大概能猜到叶苓要说什么,不过就是李庭兰继父尸骨未寒,她应该为许以尚守孝,不应该到叶府来,而自己呢,一个出家的道姑,也不应该出现在人家的喜事上。
且不说作为至亲,她这就思想就不该有,便是真的这样的风俗,也不是她一个女孩儿家该说出口的,“任二太太这些年光顾着思量叶二老爷的前程了,反而将最重要的疏忽了。”
李庭兰淡淡一笑,一个时刻挂心丈夫的女人,却不肯随着丈夫赴任。她的外祖和外祖母都不在了,任二太太完全没必要留在族里,她不知道任氏和叶仑是怎么回事,但不信王夫人和叶昆不清楚,居然还要体恤她一个留在族里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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