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庭萱立马乖巧的点头,“七伯娘的话女儿听不懂,不过她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她是很有道理的。”
“有没有道理不是光看样子就能看出来的,这世上的道理可不是依着谁嗓门大谁来定的,若是那样,要官府做什么?”何氏呵呵一笑,冲李庭兰和李妩道,“庭兰一直跟着叶太太在外头,怕是见过咱们这些族人,不过你运气不错,今儿亲眼看看,等以后也不会被吓着了。”
李如玉已经臊的满脸通红,她冲何太太福了福,“三伯娘,十二婶,我娘今早起来冒了风身子不怎么舒服,我们先告辞了,”说罢硬拉着王七太太要她跟她走。
王七太太却不肯走,她今天是铁了心要把话说开的,因此她狠狠的将女儿一把推开,“你晓得什么?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她两手叉腰,“何氏,你好歹也是我们六房出去的,这做人可不能忘了本!”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天你带着李妩出去做什么去了,”王七太太可是知道,湖三太太这次来洛阳,不止是为了孙子的前程,她还要为孙女谋一门好亲!
这样的好事凭什么都是宗房的?以前六房是外三房的,和三房攀不上交情,可现在三房的嗣子可是他们六房出去的,怎么着这好处也得是六房占大头儿!她把李如玉往前一推,“有道是长幼有序,她十二婶儿,你给妩姐儿保媒的时候,也先想着些咱们如玉,她和你才是嫡嫡亲的姑嫂呢!”
李庭兰没想到王七太太这么彪悍,满屋子未出阁的姑娘,她就明晃晃的让何氏给李如玉筹划亲事,她忙站起身,拉了小脸通红的李妩和已经无地自容的李如玉,又瞅了一眼两眼放光的李庭萱,示意她跟上自己,“二婶儿,我请堂姐和妩姐儿到我院子里坐坐。”
………
一出芳华院,李如玉已经哭倒在一旁的海棠树上,“若不是借居贵府,我真的要一头碰死了去!”
李庭兰轻叹一声,扶了她的胳膊将她拉起,压低声音道,“堂姐千万不要说这等不孝之言,七太太也是为了你。”
李妩早就看不惯王七太太了,加之她是宗房嫡女,王七太太不过是外三房的媳妇,就是每三年一次的阖族大祭,王七太太也够不着和她们搭句话的。但看到这样的李如玉,李妩还是替她委屈,但劝她的话李妩却想不出来,能说摊上这样的父母你真倒霉么?“小堂姑你别再哭了,我们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她想了想,又靠前了一步,小声道,“听我祖母说,你们既然来了,三房老太爷不会不管你的,只要你眼孔不高,最少会给你寻个举子的。”
李如玉的哭声顿时哽在喉间,她没想到居然会在李妩这里听到这么个消息,她很想追问一句“真的么”?可这话却怎么也吐不出口,但眼泪却是再也流不出来了。
李庭兰看着李如玉脸上又悲又喜到有些扭曲的表情,知道她并没有真的要寻死之心,便示意丫鬟扶她起来,“走吧,昨天二婶送了上等的白毫银针,咱们一起去尝尝。”
……
重新梳洗过,又换了李庭兰的衣衫,李如玉才窘迫的坐到李庭兰跟前,“大姑娘,我,我刚才失态了。”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对上李庭兰那又沉静又清澈的眼睛,李如玉便觉得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她看穿了,这让她在李庭兰跟前,很难做到从容不迫。
刚才在芳华院初见李如玉的时候,李庭兰就被布衣荆钗的李如玉给惊艳到了,现在她换上自己的杏色苏缎褙子,重新梳好的元宝髻用一只小小的鎏金鱼鳞发梳固定了,配了成套的鎏金丁香垂珠耳坠,那掩不住的明丽便扑面而来。
怪不得王七太太要将李如玉带到洛阳来,李庭兰笑着将泡好的茶推到李如玉面前,“快尝尝,其实我不太懂茶,妩姐儿说这茶极不错。”
李妩正和李庭萱歪在迎窗的榻上翻看李庭兰的绣花样子,侧头道,“确实不错,不是我说,也就是来了阁老府,我才知道自己原来竟是只井底蛙。”她说着自己先咯咯笑起来,“以前我在家的时候,也见过那些知府巡按家的小姐们,自问不比她们差些什么,真来了洛阳,跟着祖母和叔祖母出去了几回,才知道自己竟是个极没见识的。”
李如玉已经白了脸,在商丘老家,宗房的几位姑娘对于她们来说,那就是天上的凤凰,她低头看着自己粗糙起茧的手,自问自己若真的跟着何氏她们出去,肯定只会给阁老府丢脸。
“一人一个活法儿,妩姐也不用妄自菲薄,”李庭兰将李如玉的神色看在眼里,笑道,“你觉得我这儿好吧?”她一指自己屋里的摆设,“不说如今回到自己家里,便是在跟着我母亲在许家的时候,我吃的用的也是顶顶好的,”李家送来的都是最好的,叶氏到底是亲娘,许福娘挑过之后,剩下的也都留给了李庭兰。
“可是我除了随着母亲和许大人辗转赴任时不得不出行之外,几乎没踏出过府门一步,外头的世界是什么样儿的,到底比不比我过的好,我也是不知道的。”
再回首时,李庭兰发现自己上辈子是被叶氏给养傻了的,是,她是会写字,能算账,也知道如何和庄铺里的管事们打交道,但她却没有自己思想和主张,就像评论区里说的那样,她就是个“工具人”,她的存在就是为了供养楚家人。
李庭萱顾不得翻花样子了,从榻上坐起来,“那姐姐没去过赏花宴,也没有去寺里烧过香?你也没有逛过庙会?乡下庄子呢?去放风筝?正月十五的时候咱们洛阳城可是满街的花灯,可好看啦!”
李庭兰垂眸,李庭萱说的几样里,也就赏花宴和烧香她经历过,那也是在她成亲之后必要的交际,至于后几样,她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李如玉惊讶的瞪大眼睛,她自小在家里做活儿,家里日子过的艰难,自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大家子才讲究的规矩,只要家里有需要,她是迈步就可以走出家门的,现在想想,即便是阁老府这种画上才有的宅子,若是让她一辈子都困在里头,她也是不愿意的。
有了李庭兰这个对比,李妩突然发现自己的日子是过的最好的了,她笑道,“小姑姑这不是回家了么,以后在自己家里,您想做什么都成!”
“说的也是,”李庭兰脸上也绽出真心的笑容,“我都想好了,等凉快了,我就把想做的想玩的都做一遍,若是你们没走的话,咱们一起。”
……
不管心里愿不愿意,叶氏和许以尚一大早就赶到了叶府。
叶昆已经从王夫人那里知道了所有的事,他对叶敏这个妹妹真的是失望透顶,像他们这些的家族,便是对庶女,明面上都要做到一视同仁,不会让人挑出毛病来的,何况李庭兰还是叶氏的亲女!
因此待见到垂头丧气的许以尚夫妻,他也没什么好脸色,“你们的事我已经听你们嫂子说了,”他轻叩茶盏,垂眸看着盏中的茶水,“怪道你每次往家里来,都不带着兰儿过来呢,话里话外的那孩子脾性不好,不听教,”说到这里他把甜白瓷碗盖往茶盏上一扣,“我看是你这个当娘的丧了良心了!”
被亲大哥当着丈夫和嫂子的面骂丧良心,叶氏委屈的眼泪顿时落了下来,“大哥,兰儿是我亲生的,我说她不好对我这个当娘的有什么好处?实在是她,”她求助地望向王夫人,“昨天的事你也看到了,嫂子你说,兰儿和我哪还有半点儿母女之情?”
虽然王夫人也觉得叶氏有错在先,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李庭兰这么不给自己母亲面子,也是过于无情了。
“庭兰毕竟是个孩子,等过两天她想通了,自然就会好了,”王夫人回想着李庭兰当时的态度,皱眉道,“她马上要及笄了,及笄之后便要说亲,也是回李家的时候了。”
叶氏觉得王夫人真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嫂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现在好了,要说亲了,她回李家去了?怎么?觉得跟着我这个再嫁的娘不体面?说不了好亲事?”
叶昆冷笑一声,“李家商丘大族,前朝也是出过节妇的,便是觉得你不体面又何错之有?”大晋不禁女子再嫁,甚至开国之初,太/祖为了人口还下令寡妇不许守节,但现在立朝已经过百年,早不复当日境况,越是富贵的人家,愿意再嫁的女人越少。尤其是对于像叶家这样在前朝就是大族的人家,族里再嫁之妇更是少之又少。
叶氏被叶昆顶了个愣怔,“大哥,你,你。”
王夫人见叶氏又要开哭,不悦的开口,“敏儿别再哭了,你就是把眼泪流干了也是于事无补的,”她看着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许以尚,“许大人今天过来,必不是来听教训的,你们是怎么想的,只管说出来,大家也好商量。”
许以尚长揖到地,“这次的事是敏儿和我的错,是我们薄待了庭兰,但大哥,大嫂,亡羊补牢犹未晚也,即便庭兰要回李家,我也觉得得先把人接回来,让庭兰和敏儿还有福娘她们解除了误会,我们夫妻再将人送回李家。”
这才是最体面的做法,王夫人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庭兰和福娘还有琅哥儿都是至亲,将来他们三人还要互相扶持呢,咱们这些做长辈的怎么能看着他们因此断了手足之情?”
叶昆愿意管这件事,也是不想和李家因为李庭兰的事闹生分。首辅宋旭涛乃圣上的先生,深得建昭帝的倚重,为人又极为强势。而叶昆的父亲在世的时候,和宋旭涛政见不合,几乎从无来往。
也是因着这个缘故,自打宋旭涛入阁,叶家子弟的仕途便艰难起来,他这个侍郎已经做了十年有余,不但没有往上挪过一步,甚至被宋旭涛以办事不力为由,申斥过好几次。
叶昆知道,若不是有李阁老暗中帮着缓和,只怕他这个侍郎也当不长了。而他是叶氏族里官位最高的一个了,其它的族兄族弟们,还需要他的扶持,若是他倒下去了,叶氏想再复起怕又得十年功夫。
所以这个时候,他是万万不能得罪李家的。
“我以前给你们写信,哪次没有叮嘱过你们要善待庭兰?我怕你们嫌她碍眼,还说过将人接到洛阳由你们嫂子来抚养!”想到李显壬那个老狐狸,叶昆就是一阵儿头疼,“我跟你们说实话吧,这些年李阁老一直冷着叶家,这其中为了什么没人比你们更明白了。”
他烦躁的在屋里兜着圈子,半天猛然停下冷冷的瞪着许以尚,“我听说前几日你让个登徒子闯进了内宅?”
许以尚一脸尴尬和自责,“这事我也是回来后才知道的,”他回头看着叶氏,“敏儿忙着招待客人,才一时疏忽了。”
他恨不得拍胸脯和叶昆发誓了,“大哥,我和敏儿又不傻,闹出这样的事毁的可不是庭兰一人,福娘和茵娘也都在呢!”
叶昆也不知道信了没信,摆摆手道,“这话你和我说了没用,”他叹了口气,“这些□□中颇不平静,嗐,你们还非得在这个时候给我找事。”
他的顶头上司工部尚书薛桴已经卧病数月了,薛桴今年已经七十三了,比首辅和次辅的年纪都大,奈何他的几个儿子都不争气,所以薛桴早过了致仕的年纪,还硬拖着老迈之躯不肯退下来,弄的他这个左侍郎想正位都没机会。
如今薛桴眼看撑不住了,叶昆马上就要多年媳妇熬成婆了,若是这个时候得罪了李显壬,那这个尚书未必就会落到他头上,毕竟工部右侍郎熊用汲和他履历仿佛,还是首辅宋旭涛的同乡。
叶氏却是不知道叶昆的筹谋的,她现在只气亲大哥不替她做主,“你不能不管我,你陪我去将庭兰接回来!”
叶昆又转了几圈儿,终是下定了决心,“走吧,我和你大嫂陪你们走一趟,”他轻哼一声,不管是跪是求,他都得将李显壬的怒火给消下去,“不管那边是怎么个说法,你们都给我把脖子缩好了,那边是阁老府,不是叶家更不是许家!”
……
李家的门房十分的客气,“叶大人,我家阁老今儿一大早就入宫去了,我家二老爷也去衙门了,我们二太太说了,不好怠慢了叶大人,请您将帖子留下,等我们老太爷回府了,必然会给叶大人下帖子,请大人过府说话的。”
作为大晋的次辅,每天到李府候见的各级官员不知凡几,李家特意在大门处布置了一间待客的屋子,备了茶水点心给那些硬要留下等李阁老的官员。
叶昆在洛阳大小也是个人物,见他过来,许多在客房里喝茶的官员们都出来与他攀谈。也就亲耳听见了李家太太将叶昆拒之门外的全过程。
这下子大家脸上的表情都微妙了起来,那眼神让叶昆无名火直往脑门上冲,心里既恨给自己找事的许以尚夫妻,又恨不给自己面子的何氏。即使他登门前没有提前递帖子,即使家里没男人,何太太也可以先请他们进去,让府里的幕僚出来招待他和许以尚,然后派人去请回李显壬和李清,她出来招待自己的妻子和妹妹不就行了?
王夫人从下人那里听了禀报,面色也沉了几分,“太不像话了,好歹我们也是庭兰的舅舅和舅母。”
叶氏却十分解气,她似笑非笑的睨了王夫人一眼,“我还是李庭兰的亲娘呢,我就不信她不知道咱们来了?我早就说了,那丫头和咱们离了心,眼里根本没有叶家了。”
王夫人很想敲开叶氏的脑子看看里头装的都是什么,“自己生的女儿都能养的离了心,你很得意吗?现在是你们夫妻想求她回去,不是她求你们!”
许以尚站在车外将姑嫂两人的话都听在耳中,也是无比的头疼,他轻咳一声,“敏儿!”
他走到神情尴尬的叶昆身边,“大哥,要不您和大嫂先回去吧,我和敏儿在这里等着,”他知道必然会是这么个结果的,便是为了给他下马威,李家人也不会今天见他的。
但许以尚还是来了,不但他来了,他还请来的叶昆,目的就是为了让叶昆能和他同仇敌忾,站在他的一边。
即便叶氏再嫁了,叶李两家也没有反目,叶昆在李次辅跟前,也是以晚辈自居的,他根本没想到还有被拒之门外的一天,尤其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必了,既然李家男人都不在,你和妹妹也不必再候着了,改天咱们再来。”
……
叶昆兄妹过来的消息何太太第一时间就遣人告诉李庭兰了,还问要不要将人先请进来。毕竟叶昆是李庭兰的亲舅舅,娘亲舅大,若是李庭兰想见,何太太也不好硬拦着的。
李庭兰对她的几位舅舅都没有多少感情。前世她和几位舅舅就没有见过几面,后来她嫁到楚家,几位舅舅又自矜身份,不愿意和宗室多来往,和她这个外甥女几乎没什么交集。即使是在洛阳的大舅舅叶昆还有舅母王夫人,也就是四时八节的时候有些人情走动。骨肉亲情这些是根本谈不上的。
李庭兰早就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被接到叶府住两日,听叶昆王夫人叫几声兰儿,就能续上断了几十年的亲情吗?若他们真的和自己亲近,必会在陪着叶氏过来之前,单独到李家一趟,听一听她和祖父的想法。
既然他们选择站在叶氏一边,那她不妨再和他们明确一下自己的态度。
至于什么孝不孝的问题,她和叶氏已经做过了一世母女,自问该还的生恩已经还完了,这一世她不会再顾念什么母女之情。她发现了,“名声”真的是一样十分可笑的东西,你在乎它,就会作茧自缚,当你不在乎它了,你就会真正的强大起来。
……
李显壬晚上回来的时候,何太太便将叶家来访的事遣人禀了他知道,晚上一家人一起用了晚饭,李显壬留了李庭兰下来。
“怎么样?还习惯吗?”李显壬看着一脸平静的孙女,怎么看怎么满意。李显壬是故意一直拖到现在才和孙女说话的。虽然心里对孙女万分想念,李显壬还是想看清楚孙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
李庭兰微微一笑,她初来乍到,还不好下判断,只说了自己的感受,“清沅院很舒服,董嬷嬷将底下人调/教的极好,二婶儿将什么都为我准备好了,上午的时候,我还见了族里的湖三伯娘和浩七伯娘。”
李显壬轻轻呷了口茶,“虽然我们都说想将你接回来,但却一直任由你留在许家,让你受了不少委屈,你怪我吗?”
怪倒说不上,毕竟叶氏是她的生母,李显壬是祖父,真论起来,叶氏才是她最亲的人。而且她若小小年纪被留在李家,李显壬那么忙不可能亲自教养孙女,祖母郑老夫人又病如膏肓,与其将她送回老家族中,或者由嬷嬷带大,都不如跟着自己生母靠谱,“祖父也是为我着想。”只是谁也没想到叶氏会那样“教养”她。
李显壬点了点头,“你父亲不在了,你祖母那个时候也病着,你才一岁,若将你留在家里,万一有个照顾不到的,”他叹了口气,“你母亲虽然执拗了些,但到底是你的生母,又知书达礼,”他欣慰的望着肖似儿子的孙女,“你下头又有了弟妹,她在生活上对你有所疏忽也是难免的,你不要太过苛责于她,看到你现在的样子,祖父还是十分欢喜的。”
在李显壬看来,李庭兰虽然身子看着弱了些,但精神还是不错的,之前见到他时的怯弱疏离,想来是两人还不熟悉的缘故,现在看着温婉大方的孙女,他心里对叶氏的恶感已经没剩多少了。毕竟他从来没想过强逼叶氏为李澍守节。
“至于你那个继父,”李显壬根本没有放在心上,“那终究是个外人,没必要强求过多。”
李庭兰含笑应了,她已经不是那个不知世事人心的傻丫头了,李家对她越满意,那么对叶氏的不满便会越少,但她不能为了让李显壬和李家人恨上叶氏和许以尚,便用以前的样子见人。她要做的事还多着呢。
“那不如孙女让董嬷嬷亲自往大舅舅府上去一趟,先赔个礼,再请他们到府里来吧?”叶氏和许以尚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李显壬亲自看看就明白了,不她多说多做。
李显壬想了想,“后日便是休沐,就后日吧。”
见李显壬有些乏了,李庭兰也不再多留,忙说出了自己另一个请求,“我听说洛阳城里的闺秀都会跟着女先生读书,我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年纪,不知道祖父能不能让我到父亲的院子里寻些书来看?”
虽然李清说了可以随便去听竹轩,但李庭兰还得提前和李显壬说一声。
大晋不禁女子读书,不论是勋贵还是清流,都不讲“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一套,没有一个知书达理头脑清楚的主母,如何打理内宅辅助丈夫教养子女?
当年李阁老为儿子订下叶氏女,看中的也是叶家世代书香。可自己的孙女却没有跟着女先生上过学?李显壬压下心中的不悦,“你父亲的书房一直都在,你可以随时过去,不过你父亲那里不是四书五经就是讲制义的,未必对你的胃口。内院的忘忧楼是你祖母的藏书楼,你祖母是个爱书的,凡她看过的书,都收在那里头,你无事的时候也可以去那里看书。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先记下来,祖父给你讲解。”
见孙女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俱是惊喜,李显壬有些不好的预感,当年他没有往许家荐女先生,是觉得叶氏不会忽视女儿的教养,本身叶氏也是个才女,说不定李庭兰是由叶氏亲自来教的,“你平时都看些什么书?有什么消遣?我看你的性子,应该喜欢下棋?”
李庭兰有些不好意思,琴棋书画里也就她的字还过得去,“母亲说这些都是华而不实的东西,我不需要博什么才名。女儿家最要学的是当家理事的本事。”
她低下了头,“母亲说等我过了十五岁再跟着她学管家。”
李显壬都想扔茶碗了,合着孙女是什么也没学过了。待字闺中的千金小姐,谁不讲个才貌双全?当家理事固然重要,琴棋书画才可以陶冶情操怡情养性。十五之后再学管家,那十五之前就当个傻子来养?他深吸一口气,“是祖父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你喜欢什么?祖父为你请先生。”
李庭兰对什么才名没有兴趣,但琴棋书画她还是挺有兴趣的,倒不是为了李显壬口中的怡情养性,纯粹是她想找些东西来玩一玩,上辈子她活的太枯燥无趣了,“我都想学,孙女也不想成什么大家,也不想做什么才女,您为我寻一个差不多的先生就行了,我多少都要知道些皮毛不是?”
李庭兰在楚家当了二十多年主母,当然知道怎么管家,但她不能显露出来,这些本事是她在楚家摔了多少跟头,遭了多少嫌弃才摸索出来的,“至于管家,等以后二婶儿有空了再教我也不迟。”
李显壬眉头微皱,“你年纪还小,既然想学咱们就好好学,”他怕要求太高再吓着了宝贝孙女,放缓语气道,“祖父想多留你几年,咱们有的是时间。至于管家的本事,等以后再慢慢来。”
李庭兰点头,“那祖父先帮我寻些字帖,我没事的时候挺喜欢临帖的。”
“你过来,”李显壬闻言一喜,起身将李庭兰带到他的书房,一指书案上的笔墨,“你写几个字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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