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妈憋着一股气,如何能看得这些妖魔鬼怪欺负她家姑娘,当即便要开口,却被孟禾鸢喝道:“婆母慎言,鸢娘自觉行事妥帖,二爷要纳妾我也没有说什么,如今这避子汤想来是误会,还望婆母莫要怪罪鸢娘。”孟禾鸢颤着声音道,她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希望沈氏和魏老太太能放过王妈妈,春缇在她身后用大半的身子撑着她。
梅臻儿柔柔开口:“姨母,此事想来是有什么误会的,您消消气,姐姐定然不是那般人。”,她一身水红色褙子,溜着头发,俨然一副低眉顺眼的姿态,枉孟禾鸢头一日看走了眼,竟觉得她还那么几分气性在。
孟禾鸢深吸一口气:“梅姨娘规矩还得好好学,自家人面前我也就不计较了,若是出门在外,这般没了分寸,省得叫外人笑话。”
“行了。”颜韶桉烦躁的低喝,打断了孟禾鸢:“日后……流玉阁的避子汤停了罢。”他声音低了下去:“母亲说的有理,自古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身子不好,是该叫旁人为西府开枝散叶了。”
梅臻儿显而易见的一脸喜意,孟禾鸢扯了扯嘴角,冷冷道:“但凭二爷做主,只是王妈妈从来都是听我的令行事,二爷若是有什么不满,还望冲着我来,莫要同她计较。”
她腰板素来直,此时此刻也不得不微微的弯了下去,王妈妈痛心极了,看着自家主子为自己弯了腰,恨不得当场头碰在柱子上,晕死过去。
颜韶桉定定的望着她,魏老太太眼瞧着也差不多了,孟氏到底是西府的少奶奶,今儿这事本就小题大做了,不过是一碗避子汤,喝了便喝了,虽说她年轻时也是妾室出身,但因着是郡主张罗的陪嫁,出身可比这梅氏强多了,且她从未喝过避子汤,只因颜大老爷诞下后她才抬得贵妾。
但是孟氏不好生养确实是个大问题,棘手的很,魏老太太头疼的紧,这得顾着天平,拿捏把控着,不可捧着不能踩了。
“行了,一场误会,翠喜,把人扶起来,鸢娘,王妈妈你就领回去罢,今儿这事儿过去了,只是回去后还得耳提面命,不可再犯。”魏老太太淡淡发话。
翠喜走过去把跪在地上的王妈妈扶起来,王妈妈踉跄着:“谢老夫人、谢太太、二爷。”
她本就身形微胖,跪在地上走路都一瘸一拐,但仍旧回到了孟禾鸢的身后。
孟禾鸢屈膝:“鸢娘身子不适,先回去了。”,言罢她未在看颜韶桉一眼,转身离开了堂屋。
天色阴了下来,朝阳西斜,透过瓦片,闪着细碎的光,方才舌战一番已然耗尽了她的全部力气,双腿酸软沉重,须得王妈妈和春缇扶着才能走动。
孟禾鸢咬牙坚持,王妈妈扶着她:“再等等,等老爷和大公子回来就好了。”
是啊,她还有父亲母亲,兄长阿嫂,孟禾鸢恢复了些力气,心里氲起了一丝慰籍,这虎狼窝容不下她,无妨,她大不了一纸和离书归家而去。
泪珠滚落了下来,孟禾鸢无声落泪,颜韶桉不值得她流泪,西府的一切也都不值得她流泪,唯一悼念的,是她那无辜的孩儿,她自私的想,孩子没有降生于她也是一种解脱,来日同颜韶桉分割时羁绊会浅些。
这般想着,愧意越发的深。
孟禾鸢受了寒,回了院子便头痛如绞,咳嗽不已,因着头痛来势汹汹,王妈妈肿着脸给孟禾鸢按摩太阳穴。
“过几日要去广昭寺,姑娘这身子可实在不成,奴婢等会儿就差人去东府说一声,您不去了。”春缇扶起她喂她喝药。
“不必,我歇几日就好了,郡主一片好意,还是莫要辜负了。”孟禾鸢自觉平阳郡主是颜府少有真心待她之人,素来宴会也都少不得她伴在身侧,她是个不想叫人挂念的。
春缇知道孟禾鸢决定了的事怎能劝她也没用,便歇了心思,把庶物扔到了一旁,裹紧了被子好生叫她歇息。
梅臻儿瞧了孟禾鸢的笑话,可谓是春风得意,颜韶桉昨日休沐,今晨的点卯也告了假,只因昨夜弄的狠了些,梅臻儿晨起缠着他委屈哭诉,他一时心软便没有去衙署。
未曾想到孟禾鸢妒心到了这般地步,当真是心狠,她分明知晓自己身子骨不易有孕,却仍旧不愿叫旁的女子为西府开枝散叶,还教唆身边的心腹妈妈想瞒着自己给梅氏灌避子汤,颜韶桉气的额角青筋鼓起,且隐隐有些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娶了这般心胸狭窄的女子,不仅不以夫为天,还善妒、无子,连孝心这一块儿也没有多少。
他满脸阴沉的甩袖去了衙署,眉宇间俱是一派烦躁不悦。
梅臻儿看着他的背影,思量着该把管家之权也夺过来了。
去广昭寺这一日,孟禾鸢早早的便起身拾掇了,头还是有些昏沉,但几贴汤药喝下去,气色已经好了很多,她匆忙梳洗打扮,上了淡红的胭脂遮盖苍白的脸颊。
衣裙褪去了艳丽繁杂的花样,只着素色罗衫,头上也只插了一只白玉簪,她早早的差人去陈记买了开胃的山楂糕,提着便出了门,马车已然在广亮大门前一辆辆排好。
孟禾鸢寻到了郡主身旁,温声细语的递上了吃食,郡主手持木杖,喜笑颜开:“还是你贴心,韶筠那小子也不知跑到了何处,说是要给我买北铺的青梅煎,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祖母又在说我的坏话了。”清悦的嗓音自后响起,孟禾鸢随平阳郡主转身,颜韶筠浅笑着抱臂倚在马车前,身量高挑,一身素雅灰色圆领长袍,墨发披在身后,白玉簪半挽。
阳光倾泄下来,给他浅淡温柔的笑颜渡了一层金光,好看到晃人眼光,像是天上的神仙一般。
颜韶筠缓步上前,把食盒递给了翠喜,翠喜打开了一半,里头是温热酸甜的青梅煎和酒酿圆子。
“鸢娘来的早,祖母定然不是小气之人,既已有山楂糕,那不若鸢娘便食了这碗酒酿?”颜韶筠突然说。
孟禾鸢被他这一声温和的鸢娘叫懵了神,呆呆的没有作响,郡主嗔道:“话都被你说完了,倒显得我小气。”
颜韶筠低笑了一瞬,素来冷淡的面容如春华绽放,晃眼异常。
“郡主。”沈氏张扬笑着,同颜韶桉寻了出来,孟禾鸢意外的看到了颜韶桉身侧熟悉的脸,脸色淡了下去。
梅臻儿一袭水红色斗篷,娇娇怯怯的跟在颜韶桉身侧,旁边打点下人的孙氏自然也发觉了,蹙眉:“二嫂这是何意?”
沈氏讪笑:“臻儿初来乍到的,我便想着叫桉儿带着她在外头多逛一逛。”
岑氏暗暗翻了个白眼,什么做派,也不嫌丢人,她有些羡慕孟禾鸢,能同郡主一辆马车,她还得同这二人脸对着脸。
郡主脸色淡淡,没说什么,东西二府已然分了府,按理说这是西府之事,郡主虽然有资格插手训斥,但她一向懒得放低身段同西府的妖魔鬼怪多言,外面早已知道他们分府,丢的也不是他们的人。
只是,苦了鸢娘这孩子,平阳郡主怜惜的拍了拍孟禾鸢的手,正大光明的拉着她的手上了马车。
第10章
三驾的马车极为宽敞,孟禾鸢同孙氏陪着郡主坐在里头,颜韶筠一掀衣裳坐在外头拿捏着缰绳驾车,孟禾鸢捧着热热的酒酿小口小口的抿了吃。
三辆马车出了城,行了大约半个时辰便到了广昭寺,寺庙古朴大气,苍劲悠然,来往香客皆一身佛意,满身敬仰,颜府众人进了寺庙,郡主同寺庙主持相熟,恰逢圆真大师讲佛法郡主便跪坐在旁边凝神听着。
“你们自个儿去逛逛吧,莫要扰了我听大师讲法。”郡主晓得他们坐不住心,便都没拘着,孙氏便言:“我在这儿陪着您,叫小辈们去罢。”
跪了许久,孟禾鸢头晕的紧,便也同众人出门去了,今儿个来的不少人,三哥儿夫妇、五哥儿,六姐儿和七姐儿,四姐儿是沈氏的第二个闺女,去年嫁了出去,故而没在。
梅臻儿紧紧的贴着颜韶桉,佛门重地毫不收敛,颜韶桉低下头同她温声细语,是孟禾鸢从未见过的温柔,她面无表情的别过脸,不再看。
广昭寺临山而建,后山奇峰险峻,苍翠竹林,遮天蔽日,还有一弯湖水,清澈见底,湖底的鹅卵石和锦鲤都颗颗分明,虽是冬日里,光线倾洒,湖面波光粼粼,湖上一弯拱桥,供香客观赏。
孟禾鸢独自一人走在拱桥上,垂眸撒着鱼食,看着争食的游鱼。
“姐姐怎么在这儿。”娇糯的声线响起,梅臻儿提着裙子踏上了拱桥,姣目顾盼的望着她。
孟禾鸢淡淡收回视线:“你僭越了,你该唤我少奶奶,我们的关系并非是姐妹,而是主仆。”她提醒道。
梅臻儿面色扭曲,复而又扬起笑靥:“少奶奶说的是。”,孟禾鸢懒得搭理她,转身就想走,梅臻儿却猝然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儿,她好不容易支开颜韶桉,才得来的同孟禾鸢相处的机会,可得抓好了。
孟禾鸢蹙眉挣了挣:“你做甚?”,梅臻儿的力道大的很,捏的她骨腕隐隐作痛。
梅臻儿隐秘一笑,娇嗲娇嗲的惊呼:“啊呀,姐姐不要啊~”,说完,脚一歪,身子便轻飘飘的往旁边的湖里跌去,衣衫蹁跹似蝴蝶,她算的很准,周围早就布好了自己的丫鬟,届时只要自己闹大了,然后婢子把沈氏叫出来一搅和,颜韶桉就不得不信孟禾鸢推了她。
只是她错算了孟禾鸢真的是个病秧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虚弱,这么一拖一拽,率先摔入水中的并非是梅臻儿,回过神儿时,反倒是孟禾鸢躺在了湖底,梅臻儿也没落到什么好,头朝下栽到湖里,因着打扮的太过花枝招展,发髻歪斜的挂在了脑门上,还呛得喝了几口水。
若梨夸张的大喊:“来人呐,梅姨娘落水了,快来人啊,救命啊。”
孟禾鸢虚弱的爬了出来,水珠滚在苍白的脸颊,是触目惊心我见犹怜的破碎感,春缇大惊失色,忙下水去扶人。
“别喊了,叫外人过来,是想毁了你家姨娘的名声吗?”孟禾鸢费力的制止她,湖水冷到了极致,冻的她打哆嗦。
若梨触及到她冰冷的神色,讪讪闭上了嘴,周遭女使婢子们涌了上来,大多是沈氏拨给梅臻儿的人,此时围在梅臻儿身边乱哄哄的,无视了春缇的叫喊。
“姑娘。”春缇快哭了,她眼瞧着梅臻儿被女使围着离开了,却无人在意他们,既想奔去马车给她拿衣裳,又怕突然来了外人冒犯了她去。
“你去罢,快去快回。”孟禾鸢哆嗦着嘴唇,俨然已经有些冻的发紫,春缇一咬牙:“姑娘且等我,奴婢很快便回来。”春缇疯跑走了,徒留孟禾鸢在树后蹲了身子。
颜韶筠一路悠闲而去,匆匆一瞥一眼熟之人被围着离开,瞧着模样狼狈不堪,一时生了好奇之心,直到看见栽到了颜韶桉的怀中低泣。
颜韶筠若有所思的顺着她来的地方而去,沿路春缇闷头往前跑,径直掠过了颜韶筠,并未瞧见他。
颜韶筠视线遥遥落在了前头那一颗树后,一角雪青色的衣衫趿曳在地上,沾惹了些湿意,他垂眸缓步上前。
绕过树身,倏然间,对上了一双惊慌失措的水眸,绯红溢了眼眶,委屈无措,沾湿的发丝黏在脸颊上,形似狼狈,却又柔弱可欺,如林间精魅,湿透的衣衫裹着姣好饱满的身躯,勾勒出诱人的弧度。
颜韶筠沉默了,孟禾鸢咬紧了下唇,缩紧了身子,想要维护那点可怜的自尊,溢出了低泣。
他别开了视线:“抱歉,并非有意冒犯,我……”,他喉头发干,罕见的有些词穷,颜韶筠颇有些狼狈的解下了鹤氅,背过身去,递给了她。
半响,许是实在太冷了,孟禾鸢哆嗦着手接下了鹤氅,手背淡紫色的青筋鼓起,鹤氅还带着余温,拢在怀里阵阵暖意迫不及待的附了上来。
她并未把鹤氅完全裹在身上,只是拢在怀中汲取了一些暖意,到了这般地步她仍旧守着一些可笑的规矩。
“多、多谢。”颤抖的音调泄露了她的不安。
颜韶筠微微侧过了脸:“无人到此处,你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的。”
孟禾鸢若有似无的嗯了一声,一阵风吹过,她又打了个哆嗦,只得把这件鹤氅往身上披了披,衣服上还沾染着淡淡的檀香。
脚步声由远及近,孟禾鸢一惊,鹤氅落了下来,春缇喘气声响起:“姑娘,我来了。”,颜韶筠站的地方很隐蔽,再往后便是更深些的竹丛,他隐了进去,没叫春缇发现了身影。
春缇不解的看着孟禾鸢手中的鹤氅:“姑娘,这是从何而来的?”
孟禾鸢不自然道:“方才路过一位婢女,我叫她帮了忙。”
春缇不疑有她,把厚厚的大氅披在她身上,扶着她便匆匆往马车而去了,鹤氅落在了地上,沾上了脏污,孟禾鸢心神不济,根本没有顾得上如何处理,颜韶筠从树丛中缓步而出,拾起鹤氅拍了拍,淡而愉悦的轻笑了一声。
春缇寻了一间厢房,赶紧叫孟禾鸢进屋换衣裳,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又匆匆忙忙去问小沙弥打了热水来,只说少奶奶想净手,沐浴是不可能了,只得用热水捂一捂,换了干爽的衣裳。
春缇抹泪恨道:“天杀的梅姨娘,简直黑了心肠,尽使这种下作手段,这是要把我们姑娘往死里逼啊。”
孟禾鸢攥紧了手,没有言语,春缇只当是她被冻着了,说不出话儿来。
回程了路上,孟禾鸢瞥了一眼梅氏,她虚虚的咳着,倚靠在颜韶桉的怀中,颜韶桉垂着头眸露担忧的低语,她想的没错儿,梅臻儿并没有说是孟禾鸢推了她,估摸着是想遮掩孟禾鸢也掉到了湖中的情况。
孙氏见她面色实在不好,凑过来问:“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梅臻儿面色微微一瞬不自然,孟禾鸢顾忌着郡主在,不想闹得太难看,叫外人瞧了笑话,便摇了摇头,颜韶筠适时的插话,声音低沉:“天寒地冻的,我瞧着朝晖落下来了,还是赶紧回府罢。”
回府后,孟禾鸢大病一场,寒气入了肺腑,咳的不停,时时发热,梦魇,药也是吃了吐吐了吃,昏昏沉沉的有半旬还不清醒,半旬后,吴妈妈带着几位婢子来了同鸢堂。
“妈妈这是何意?”春缇放了药碗出去迎人,她没叫王妈妈出去,王妈妈性子泼辣,低不得一点儿身段,没说几句就得吵起来。
吴妈妈下巴昂起来:“太太有令,少奶奶身子骨弱,三天两头三病两痛的,这偌大的西府没了人管可不行,特唤老奴来取对牌钥匙,从今儿起这西府的中馈暂时由梅姨娘管。”
什么,王妈妈矮着身子隔着窗棂偷听,当即便在屋内气得踱步,这群贱婢养的东西,黑了心肠的烂货,我们姑娘还在这儿躺着呢,这是打量没人撑腰,可劲儿的欺负是吧,王妈妈气得胸膛起伏不已。
春缇面色一滞,似是不敢置信:“这……高门大院儿素来没听过中馈由姨娘掌管,这是不是不合规矩,若是太太不满意,自收了回去便好,何必……叫梅姨娘管。”她越说越没底气,只因吴妈妈的眼神实在冷厉。
“太太怎么说春缇姑娘怎么做便是,梅姨娘是太太的外甥女,便是太太的意思。”
王妈妈气得不行了,霍然撞开了门,把那对牌钥匙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指着吴妈妈高声骂道:“你个不要脸的老货,回去告诉你那黑了心肠的主子,这是打量着我们姑娘好欺负是吧,我告诉你们,待我们将军回来了,你们一个个都跑不了,真是没见过这般丢人现眼的人家,小妾管家,说出去笑死人了,当真是给我们将军府丢了脸。”
“你……你……”吴妈妈气得头顶生烟,颤着手指不可置信的指着她:“你这老贱人,竟敢辱骂主子。”
春缇捂着嘴,两边想劝架,王妈妈早就憋了一口气,前些日子不明不白就被这老货打了一巴掌,眼下看她指着自己,三步并做两步上前,狠狠一个巴掌甩了上去:“你仗着谁的势,刁奴欺主,滚。”
吴妈妈被打的一个踉跄,捂着脸仓皇的出了院门,临了还放了句狠话:“你给我等着。”
王妈妈叉腰:“我等着呢,你尽管来。”
春缇忍了又忍:“王妈妈,姑娘还在床榻上病着,你这不是……这不是给她树敌吗?老太太和太太若是再来找你麻烦,姑娘可没法子去救你了。”
王妈妈啐了一口:“还忍?人家都骑到你头上了,你放心,这事儿啊理在咱们这儿,宠妾灭妻,小妾管家,我……我替姑娘上官家那儿告他去。”
春缇生生被气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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