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魂术,本就是逆天而行。”蓝晓凌叹了口气,沉声道,“需要准备什么,你们自己同灵萱说吧。”
“灵萱。”蓝晓凌道。
灵萱在一旁犹自生气,两颊气鼓鼓的,见蓝晓凌唤她,方余怒未消地硬邦邦应了一声,蓝晓凌瞥了她一眼,道,“听这二位大师的吩咐,不可莽撞行事。”
“灵萱明白。”
蓝晓凌点了点头,他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不再多言,只伸手朝外挥了挥。
灵萱当即会意,对赵长赢和容与说道,“二位请吧。”
门外骄阳似火,容与当头被烈阳浇了满头,只觉一时头晕目眩,恍惚间不知天地为何物。
“太晒了?”
容与稍稍蹙眉,见赵长赢笨拙地用袖子在他额前撑起一角,阻隔开小小一隅的阴凉,偏头嘟哝道,“永宁夏日更晒了,不知你们那儿……”
“二位大师!总算是出来了。”
黎杨的惊呼打断了赵长赢的碎碎念,赵长赢欲盖弥彰地放下袖子,容与已适应了突如其来的日光,稍稍后退一步,将自己隐没在屋檐投下的阴影里。
“灵萱姑娘辛苦了。”黎杨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焦急地问道,“如何?老爷可有什么吩咐?”
灵萱便道,“老爷允了他们二人招魂,说让我全力配合呢。”
“老爷允了?”黎杨先是一愣,旋即笑了起来,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如此晴儿总算是有救了,多亏了二位……”
“自当尽力。”容与笑道,“招魂之术还需姑爷提供一些材料,我待会回房写一份单子过来,不知姑爷是否方便?”
“方便,方便。”黎杨道,“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二位尽管开口。”
“只是不知……”黎杨略有犹豫,问道,“不知大师几时作法?”
容与微一沉吟,道,“命魂与天地相连,需得大小姐生辰八字,根据星盘推演,方能决断。”
“如此,如此。”黎杨颔首,容与笑道,“姑爷不必着急,我定择一最早的日子,让大小姐能尽快醒转,同姑爷团圆。”
“那再好不过了。”黎杨亦笑道,他笑起来时眉眼清澈,阳光盛如其中,犹如上好的女儿红。
“这些东西……”回到房里,容与坐下来便开始写要准备的材料。赵长赢凑到旁边看,见容与一笔一划写着,“发丝、贴身衣物、生辰八字、血……”
念着念着赵长赢又觉得容与的字真好看,从前多见他临的字帖,或是颜真卿的蚕头燕尾,或是赵孟頫的端秀劲挺,或是赵佶的瘦硬疏朗……都说字如其人,可容与的字……
赵长赢皱眉,他只觉容与的字虽看着好看,却仿佛绷着什么东西似的,就像里头藏着一只磨牙吮血的野兽,平日里暗暗蛰伏着,在夜深人静时悄然醒来,大口吞食着世间众人的美梦。
还未待他细细思量,容与已将单子开好,他移开镇纸,抬起来吹了吹,说道,“来不来打个赌?”
赵长赢一愣,“赌什么?”
容与道,“赌……黎杨到底什么时候会将这些全都备齐。”
“应该很快吧。”赵长赢道,“黎杨跟蓝大小姐感情不是挺好的么……”
“也是。”容与轻轻笑了笑,将那墨迹晾干了的纸折了一折,放进袖中。
阳光透过窗棂,他垂下眼避开,纤长的眼睫投下一排幽深的暗影。
第52章 我,永宁赌神(二)
“我就说吧。”赵长赢得瑟地一挑眉,他今日穿的一身劲装,黑色布帛包裹着肌肉紧实线条流畅的小腿,他大剌剌地叉着两条长腿坐在容与对面,伸手挥了挥手里的包裹。
“黎杨跟蓝大小姐感情这么好,肯定想招魂越快越好嘛。”赵长赢说着,将包裹放到容与桌上,“你瞧瞧还有什么缺的没?”
容与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将包裹的带子扯开,一样一样将东西摆好。他细细点了点,除了那滴相爱之人的血以外,其他都准备齐全了。
“行了,我推演一下命盘,你……”容与抬眸看向赵长赢。
赵长赢本偏头看着窗外日光下的蝴蝶,此时闻弦歌而知雅意,顺水推舟地站起身,“我出门逛逛。”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
这两日都是大晴天,整个夔州城跟跑马赶着入夏似的,日头最盛的时候站在太阳底下,恍惚间有种三伏天的滋味。赵长赢走了没几步就热得满头大汗,他解开上衣的小褂,只着一件贴身的黑色内衫。被汗一浸,那内衫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胸前起伏的肌肉轮廓,随着呼吸一上一下,引得周围人频频侧目,他自己倒是恍然未觉,着实有伤风化。
“真热啊……”赵长赢拿衣袖当扇子扇风,扇了一会仍觉不过瘾,汗劈里啪啦地往下砸着,直要把泥地都砸出一个个土坑来。他停下脚步四处看了看,瞧见一旁有个凉糕摊儿,卖解暑的凉糕吃,当即两眼放光,擦着汗噔噔往那边赶去。
“老板,来一碗凉糕。”凉糕摊前站着一个人,身量约莫跟赵长赢差不多,一身武人打扮,腰间别着一把短剑,背影熟悉得吓人。那是成百上千个噩梦反复重叠堆砌出来的背影,多少个辗转反侧的晚上,这个背影就这样径自杵在赵长赢的梦里,永远没有转过身来。
赵长赢蓦地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