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她踏出第一步,紧跟着也就有人说话了:“是啊,夫家不会愿意要一个失去了贞洁的女子,而娘家也不会愿意要一个被休弃的人,我们该怎么办?”
关宁一轻轻拧了拧眉,在心中将封建祸害给骂了一通。
“各位,你们的贞洁不是你们的身体来决定的。”关宁一正色道,“心纯之人,哪怕是商女也是干净的,若是心不纯,守着的也不过一副肮脏的躯壳罢了。”
遑论这些姑娘谁又是自愿踏入河阳侯府的?
看人当看灵魂,而不是一副皮囊。
“可是、可是我好害怕,我怕被装进篓子里沉塘。”一个小姑娘,还梳着稚嫩的发髻,直直哭了起来。
“若是谁想将你们沉塘,陛下便把他们扔进塘里去。”关宁一毫不避讳自己对这糟粕思想的厌恶。
恶人总是欺负弱小,女子、老人、幼童,若是让他们用欺压弱小的这股劲儿去做别的事,怕是屁也放不出来一个。
“你们尽管诉苦,陛下不仅会为你们做主,还会嘉奖你们,谁敢对你们置喙,都有陛下来收拾他们。”
封建社会,皇帝的权威永远都是最高的那一个。
思虑再三,这些姑娘还是选择了将自己的经历和盘托出,就谢源这样的人,该让他受千刀万剐。
关宁一把她们所述,一一记录在册,谢源光是对她们所做的事情,便已经是厚厚的一叠口供了,由此可见,当真是作孽不少。
等录完了这些姑娘的口供,关宁一吩咐人先带她们去吃饭休息,明天就会派人送她们回家,还会给予她们一大笔银钱,若是家中不接受她们,她们也可以选择自己出来谋一份营生。
若是家中能抛下腐朽的想法,欢迎她们回家,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关宁一这边结束得早些,谢琚那边还有众多百姓排着长长的队伍。
事关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怎么可能不激动?所以得到了消息之后立即呼朋引伴前来排队,都想着早点把自家的土地给领回去。
而且官府还要发银子,谁能不动心?
因而关宁一到了河阳侯府外,看见的是一条蜿蜒到街道深处的长龙。
谢琚直挺的脊背一点没有弯,还是如松柏一般昂扬,只不过一直坐着也没有机会起来活动一下,谢琚必然很是辛苦。
“陛下还未曾用晚饭。”关宁一走了过去,小心地按住谢琚拿着毛笔的手,“不如陛下先去用晚饭,这里交给臣来处理便是。”
谢琚心思一直在事务上还不觉得,经关宁一这么一提醒才发现自己的肚子早已经空瘪瘪的了,再隔一会儿就该“咕噜咕噜”叫了。
“那就辛苦关卿了。”谢琚哪能不解关宁一的意思?不过就是想让自己去休息一会儿。
谢琚自然也不会在这种时候逞强,老老实实地把椅子让给了关宁一:“朕去去就来。”
关宁一颔首:“陛下也不必着急。”
这里的场面他还是稳得住的。
拿着土地变更的地契资料,关宁一端坐着,开始为这些远道而来的百姓处理田地事宜。
谢源虽是强占的河阳县百姓的土地,但是在县衙的土地田契还是要发生变更才能真正地拥有土地,所以关宁一要做的,就是按照田契的前后归属权变化,核对谢源究竟强占了多少土地,以及是哪些土地,核对好之后把田契所有改回去,将土地的所有权还给百姓。
这个活儿说起来倒也不算难,只是一个县的土地田契何其之多,翻阅起来也并非一件轻松的活计,而且还要防止有人试图趁机浑水摸鱼。
关宁一全神贯注,对待每一个前来的百姓都十分温和认真,连谢琚都已经回来了都没有发觉。
天色渐晚,只凭自然的光线已经有些看不清楚了,谢琚让任岸去找了些蜡烛来点上。
谢琚怕关宁一伤了眼睛,愣是给点了好几盏灯放在旁边。
突如其来的暖色烛光让关宁一手中的笔顿了一下,他侧过身去,看见谢琚在桌上放灯。
“天黑了,看不清了。”谢琚说。
“不知不觉就天黑了,是该点灯了。”关宁一笑了笑,“陛下再歇会儿?臣这里还可以。”
关宁一话音刚落,任岸就穿过人群送来了一张新的桌子和椅子:“陛下,您要的桌椅。”
谢琚把摞在关宁一那张案上的文书抱了一叠过去:“朕不用歇息,我们一起,这样更快。”
两个人加起来的工作效率肯定是要快上不少的,谢琚想赶紧把这里的事情给处理好了,带关宁一回去睡觉。
关宁一今天上午在马车里补觉补出来的精神,今晚全都要消耗干净了。
“那我们一起。”关宁一隔着灯火的黄晕,把谢琚此时的样子记在了心里。
真好看啊。
关宁一清楚谢琚的性格,自然不会说什么让谢琚先行去休息的话,再说了,他们在外是君臣关系,回去了关上门,他们就是夫夫,要举案齐眉、白头到老的那种。
谢琚这个做皇帝的都没有去休息,任岸自然也不可能走,就在河阳侯府守着,安排了自己手下的将士们组织巡逻。
虽说谢琚的敌人都已经被消解得差不多了,可谁也无法保证,会不会突然就蹦出来一个刺客,为了谢琚的安危,任岸是半分也不敢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