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前不久的那声妈妈,带着点怯,这声爸爸更加坚定,也更响亮,仿佛他们从未分开过。
  顾清俨罕见地滞愣了瞬,唇角弧度越发上扬,松开他的手,温声问:“爸爸可以抱一抱年年吗?”
  年年朝他伸手:“爸爸、抱。”
  此情此景,顾清俨忽然想起了昨天下雨时的事,那个时候年年也是这样朝他伸手说要抱。不同的是,昨晚他的身份是顾叔叔,而今天他是爸爸。
  他将年年抱在怀里,姿势与三年前没有任何差别,仿佛年年还是那个在襁褓中的早产孱弱婴儿,珍重而谨慎。
  “年年,爸爸很想你。”
  坐在一旁的谢梨邈深知,这已经是她的爱人最深重克制的话了,因为他贯来是说的少,做得多的那个,无论是对年年,还是对她。
  “年年也想爸爸妈妈哦。”年年软乎乎地说,“好想好想哒。”
  谁都没有纠结想念多少的问题,因为有这句话就够了。顾清俨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感受到灼热的体温似乎已经下降了些后,提着的心才慢慢放下。
  小朋友服用退烧药物,一般在半个小时后就能逐渐见效。浑身充满力量的年年,好奇又欣喜地望着爸爸妈妈,扭扭身体后,背靠着爸爸的胸膛,面朝温柔的妈妈。
  “妈妈。”他不厌其烦地叫,“爸爸。”
  “嗯。”
  “妈妈在呢。”
  “爸爸、妈妈。”年年小手去牵谢梨邈,“妈妈,年年好稀饭妈妈送给年年哒猪猪侠。”
  “年年喜欢就好呀。”谢梨邈笑,“家里也有很多年年的玩具,等我们回去了,妈妈再给年年建一个猪猪屋好不好?”
  年年哇了声:“猪猪屋似什么哦?”
  “是个小秘密哦,到时候年年就知道啦,里面有很多很多的猪猪侠。”
  年年的眼睛咻的一下就亮了,想到自己即将拥有好多猪猪侠,年年觉得自己的感冒都快好啦。母子两笑了会儿,年年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回去了就是要离开花花村。
  他揪着自己的衣角,小小声问:“那、年年回去...还阔以再见到村长姨姨和李奶奶她萌嘛?”
  “当然。”顾清俨摸了摸他的小卷发,“以后我们在花花村建个带院子的房子,每年我们都会带年年回来给叔叔阿姨还有奶奶扫墓。年年想念大家,也随时都能回来看她们。”
  “真哒嘛!”
  “爸爸不会骗年年。”
  年年觉得自己好像有一条小尾巴,小尾巴正在开心地朝两人摇动,摇得他都要飞起来啦。
  “蟹蟹爸爸!”他像唱儿歌似的,奶声奶气地说,“年年爱妈妈、爱爸爸、爱奶奶爷爷、爱叔叔阿姨、爱舅舅哦。”
  唱完,年年收起数人数的手指,认真说:“年年会一直爱泥萌哒!”
  两人都被他可爱到,纷纷露出笑,默契道:“爸爸妈妈也爱年年,也会一直都爱年年。”
  谢寒山端着木盘,敲门而入时,年年差点就睡着了。
  木盘上摆着三碗南瓜粥,还有一盘水晶蒸饺和一盘芋头糕,谢寒山将东西摆在桌面,瞥了眼昏昏欲睡的小外甥。
  “你们三都还没吃早餐,来吃点吧。”
  村里的条件不比县城,与市区更是千差万别,木盘上准备的东西已经算很好的了。两人都不挑剔,谢梨邈想端粥喂年年时,谢寒山把她按回了桌凳上。
  “虽然我非常理解你们两位的心情,但是照顾小孩也不能让自己的身体垮。姐,你们两吃吧,我来喂我这小外甥就行。”
  年年攥起小手,像要比一个猪猪侠冲锋的手势:“年年寄几次哦。”
  谢寒山笑,一点都不给生病的小孩动手的机会,端着南瓜粥坐到床沿边,瓷白的勺子贴近年年唇边:“叫舅舅。”
  年年很乖:“舅舅、呼呼。”
  谢寒山的笑根本收不住:“还是舅舅好听些,这粥是温的可以直接吃,不用呼呼。”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着,事实也确实如此,但他还是满足年年的想法吹了吹。
  年年张嘴,一口咽下了甜滋滋的南瓜粥。
  坐在旁边的谢梨邈和顾清俨对视一眼,眸中也皆是笑意,她纠正道:“应该是叫小舅舅,年年还有一个大舅舅。”
  年年举起两根小手指,晃了晃:“哇,两个舅舅哦。”
  “行,那就叫小舅舅吧。”听姐姐提到大哥,谢寒山想起昨晚的事:“姐,昨晚大哥跟我说他今天过来,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在来的路上。”
  “大哥?”
  “嗯。”
  “那我待会儿给他打给电话。”
  谢寒山明白她的意思,继续给年年喂粥,时而摸摸他的额头,等喂完粥年年的烧也差不多完全退了。他没什么胃口,尝了一个蒸饺就摇头表示不吃了。
  三人都依他,撤掉木盘餐具,便准备给年年喂医生开的药。
  一盒冲剂一盒口服溶液,味道都略微刺鼻,闻得谢寒山不禁想,为什么小朋友的药会这么难闻?难道不应该是像糖果牛奶那样甜甜的吗?
  年年虽然不嫌苦,但两种药都喝完后,还是蹙起了小眉毛。他捂住自己的胸口咳了咳,眼睛水汪汪的,倒不是因为讨厌委屈,而是咳嗽引发的生理性眼泪。
  三个大人都很心疼。
  紧接着,年年就看到他的爸爸,像变魔法似的把手摊开,掌心躺着两颗包装精致的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