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霍怀在追击过程中把战线拉长,埋伏在后方的西奴兵还未来得及出来。
顾濯的突然出现, 显然是让西奴军队乱了阵脚,他们不敢轻易挺进了,于是两万人饵成了北明人的猎物。
西奴的大军不战而败。
顾濯回了营地,迎面便见误之扑过来, 鬼哭着。“主子!这些天你都去哪里了呀!重善将军把整个甘宁都找遍了!”
顾濯把马匹交给了韩承,让他拉去拴起来了。他笑笑道:“你主子去招兵买马了。”
重善正在安排人清点尸体,收拾营地。他迎上了顾濯的眼睛, 擦了擦手, 过来道:“百岔铁蹄, 这是莽蒙的战马。”
“将军见多识广。”顾濯手里握着他射杀西奴人的那把弓, 其上刻有鹰首,目光灼灼, 十分狠戾, 足有一百多斤重, 而他却只是一只手提着。
重善将人请进厅内, 坐下来看了一眼那把弓, 道:“你所带十万精兵也是莽蒙的。”
顾濯毫不避讳, 道:“百岔铁蹄、鹰首弓、十万精兵,以及莽蒙蒙都大权, 皆是莽蒙大王子所赠。”
“你知道西奴会袭击,知道会有一战, 所以送来了粮食。而你送来的粮食也让早已饥饿难耐的西奴人提前不顾生死地入侵。”重善道, “顾濯, 你是要让北明与西奴打仗, 且这一仗,西奴必败。我虽不知西奴为何会突然缺粮,但边境不安一定是你想看到的。”
顾濯喝了口暖身的热汤,雾气覆盖了他的脸。那雾气中传出一声轻笑,“边境从来都是不安定的,暗流涌动的地方表面一贯十分安静。将军也是想要与西奴一战的对吗,若非如此,任凭我说什么,你也不会留在这里。”
“世上没有人愿意终年远离家乡,更没有人愿意打仗。”
“朝廷习惯了偏安一隅,它在两次输给西奴之后便怕了。”顾濯捏着手指,声音深沉,“虽说朝廷口中喊着要征讨西奴,可他们在骨子里是怕的,因为若是再败,北明便再无威慑力。朝中有人是知道败于西奴的缘由的,但他们不会说,因为这其中涉及了自己的利益,被蒙在鼓里的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是朝廷,是帝京,是整个北明。所以当年的耻辱或许会永远存在于北明人的心里,却不会真正打仗。”
顾濯忽然一笑,“败了的人安于现状,他们羞愤,但无力,因此美其名曰‘边境安宁’,以此来彰显大国胸襟!当年大帅败了之后,想的也是‘没有人愿意打仗’?大帅当年对青甘沦陷之事惭愧于心!这些年可曾睡过一次安稳觉?宁大帅,何必再自欺欺人。”
重善神色深沉,“我只恨自己没有死在西凉关。以身殉国未尝不好。”
“可若大帅真的死在那里,也是死在当年要害死你的人手里。”顾濯道,“在你猜到我有意挑起北明与西奴战事的时候,若你真的想保‘边境安宁’,应该直接杀了我。”
外面血水与泥泞夹杂在一起,将士们忙碌的身影与脸上的喜色都在告诉他,这次他们胜了。重善从未有过犹豫,这些年他藏在心底的恨意足以吞噬了整个西奴,却被脸上多年的沧桑遮盖住,不让人看见,唯独顾濯看的一清二楚。
“青甘会收复的。”这是对甘宁将士的激励,也是对北明败于西奴的耻辱的消解。重善道:“上报朝廷,西奴侵犯我北明边境,两万败将败亡而逃,被我北明将士俘获。”
此战报快马呈递帝京,此时李南淮本欲离京北上,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战报惊得拍案而起。朝中哗然,不少人惊喜道:“甘宁立下大功!两万人呐!此乃大功!”
“这是打击了西奴气焰!陛下何不趁此机会乘胜追击,收复青甘!”
重善将军威名在帝京中传颂,李南淮笑得癫狂,心惊肉跳。他要打!他要收!
重善可以替他与西奴一战!可是,他绝不能回帝京。
魏霄奏道:“陛下,甘宁的军队不及两万人,却在此战中急败西奴两万精兵,伤亡虽少,却也一定伤了元气。甘宁苦寒,是否要派兵支援,送粮草入甘宁?”
又是送兵送粮?朝中人的胡子都要吹起来了,准备送往北蛮的粮食才刚筹集完,帝京的军队也是要护送李南淮去临牧的,此时去哪里再筹集粮食去甘宁?!
这是要了他们的命!
青甘是李南淮此生此世之憾,他甚至愿意御驾亲征,也定要取下西奴人的首级祭奠青甘死去的四万将士,与他枉死的李氏一族。
可是,现在他需得去临牧,带着兵,带着粮,去与北蛮一战。
谁去青甘?满朝臣子,无人可用。
此时殿外来了人,那人是一个少年,李南淮从未见过,却又觉得莫名熟悉。少年的眉眼温顺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冷厉,他好似在哪里见过。
少年缓步上殿,拜道:“舜秦王之子谢岫,拜见陛下。愿陛下福寿长安。”
李南淮定睛看着他,他是谢熠秋的堂弟。怪不得和谢熠秋长得如此像。
他一上殿,朝中大臣便立刻明白了,道:“陛下!舜秦王乃受忠帝叔父,亦是北明之将啊!”
他们是要李南淮用舜秦王为将,可他是谢氏的人。朝中大臣皆知李南淮是顺位的,因此待谢氏族人应该格外宽厚信任才对。
此时的李南淮静默着审视着谢岫,这位少年已经有了大丈夫的模样,若他是谢熠秋的亲弟弟,倒是极有可能承袭谢熠秋的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