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拢爪尖,小心翼翼。
只是云奚还没过去,被藤蔓包裹成的茧子就立马炸开了。
从里面跌跌撞撞出来一具伤痕累累的身体,雪白的肌肤刺出了血淋淋的伤痕。
这毕竟是木偶师的身体,而非真正的神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神明特技攻击,依然会受伤。
因为永恒炽阳的后手,祂也暂时无法使时间倒流,恢复这具躯体上的伤势。
克里斯银色长发滴答着污血,原本洁净的颜色被污染。
祂指尖流着血,一点点挖掉这具躯体上,如寄生藤般蚕食血肉的种子,冰蓝色的眼瞳清澈如极川冰面,一丝不差地映着前面的画面——
少女奔赴向黑龙……从未回头看祂一眼。
浓郁的暗蓝色从眸底升起。
然而在眸底阴郁扩散之前,祂薄唇忽而勾起,露出一个轻快莞尔的笑容。
“奚奚,已经拥有能保护自己的力量了呢。”
第207章
克里斯声线温柔空灵,天生便有种谆谆善诱的斯文知性。
压低嗓音的从容欣慰,配上祂满身是血的狼狈,产生了一种诡异到近乎诡异的冲突感。
“但是,你怎么能为了祂攻击我呢?”
克里斯澄澈干净的蓝眸露出真心流露的疑惑,白皙的脸上擦着战损的血痕,在祂眼尾微笑着弯起时,那困惑的表情看起来竟然有几分纯净的天真。
“那条黑龙,当年可是用灵魂诅咒过你啊”
“是我,保护了你一直没有被祂找到。”
祂苍冷的手指擦过脸颊上的血痕,看着那点鲜红的血液,“我当年将你照顾得很好不是吗?你为什么要站在那条黑龙旁边?”
萨夜根本不知道,云奚早就从神明家园中知道了祂下诅咒的事情。
听到克里斯翻起旧账、在云奚面前提及自己当年下诅咒的事情,近乎能遮蔽日月的黑龙瞬间肌肉紧绷。
漆黑鳞片下健壮的肌肉紧张地收缩,伤口因为痉挛而反复撕裂,狰狞庞大的龙翼以不安的频率扇动,如日轮般的深猩龙目几乎狰狞得要滴出血来。
强烈的慌乱感让巨龙紧张、愤怒,恨不得抬起爪子去撕碎前面卑劣嘴碎的神明。
但是龙爪中小心包裹的人类却让祂不敢乱动,爪尖虚拢不敢用力,既像是怕情绪激动伤到人类,又像是怕抓住的人被抢走。
“吼。”黑龙俯下巨大的头颅,轻轻地蹭过爪中人类脸颊——尽管云奚的体型和祂原型比起来,还没有祂眼珠子大。
其实,就算是龙型,结构复杂的发声器官也允许祂发出人类的声音。
祂想要辩解,但是祂留下诅咒这件事,根本无法辩驳。
最终,千言万语,都被祂咽下肚子里。
祂只能逃避似地用着兽类的声音掩盖,用龙首轻轻蹭过少女脸颊,试探着云奚的态度。
发情期让龙类的神经变得敏感脆弱,如果云奚表现出任何厌恶和抗拒,克里斯毫不怀疑,这头司掌黑夜的黑龙会抑郁而死。
但是,云奚没有露出一点讨厌的情绪……甚至连惊愕都没有。
她伸手摸了摸巨龙蹭过来的龙首,鳞片冰冷僵硬,质感如玉石,猩红的龙眼里,几乎和她等高竖瞳收缩扩张,将她的身影等比例映入瞳孔。
这亲昵甚至带着安慰意味的抚摸,让紧张收缩的龙类竖瞳瞬间成针状。
“不要紧张,我早就知道诅咒。”云奚道。
被安慰的黑龙反而明显僵硬了。
她早就知道了?所以……她最开始在学院中,总是想办法疏远祂,是因为她知道祂诅咒过她,所以厌恶祂?
一瞬间,在学院里云奚对祂疏远、冷漠的各种记忆反复在脑中浮现。
黑龙更加鉴定地相信,祂是因为诅咒被讨厌了,所以她才对祂那么陌生冷淡。
因为习惯俯视而天生显得傲慢冷酷的龙目中,光芒一点点湮灭消失,像是失魂落魄的小狗。
被讨厌的焦虑几乎淹没发情期的黑龙,喷出的龙息变得急促紊乱。
哪怕为了扼制诅咒影响,而不得不剖开胸口、忍着属性相克的疼痛塞进光明石的那刻,祂都没有此时来得后悔。
“我也知道,你后来为了压制力量,削弱诅咒,偷偷在胸腔植入了光明石。”云奚拍了拍暗淡的龙眼下方。
毕竟是她挖心脏在先,虽然最开始诅咒给她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但云奚并没有因为诅咒这件事责怪黑龙。
在挖心脏后,她已经预料到了自己会遭受黑暗神的憎恨。反而,在知道祂表面一脸冷酷,背地里却悄悄植入光明石后,反而升起一种复杂的怜爱感,就更不会介意这件事了。
现在,渊池入住神明家园后,她也抽到了一部分黑暗权柄。就算萨夜体内的光明石取出来,诅咒也不会对她产生影响。
人类温热的体温从手掌相贴处透过来,似乎连鳞片都被传染得发烫,那热意一路从鼻尖传至肺腑,心尖仿佛被烫了一下。
黑龙下意识地收紧龙爪,又意识到云奚在爪子里,连忙松了松,紧绷的肌肉放松了下来,低沉冷冽的声音,从巨龙喉间响起,“对不起。”
然而,这边过分和谐的气氛却刺激到了另一边的‘孤寡’神明。
在看到云奚知道诅咒还依然亲近黑龙时,克里斯蓝眸里温和的微笑彻底消失。
瞳孔如非人类一样扩张,侵占眼白,只有嘴巴保持着提线木偶一样标志的微笑弧度,笑起来非人感十足。
祂流着血,微笑着一步步在空中一步步走过来,嗓音柔和耐心地劝说,
“奚奚,你只是被黑龙装可怜骗了。”
祂伸出手,手指修长纤细,苍白的肌肤与鲜红的血形成鲜明对比,
“过来。”
“如果你想要力量,我比黑龙、比世界树更合适。我会教你如何使用时间与空间的权柄。”
云奚眉眼一动,想到了自己这一世的父母。
时间与空间,确实是bug级的能力。云鸣死得尸骨无存,塞勒涅已经火化,就算是尤克希尔的生命之力,也无法让连尸骨都没有的人复活。
如果进行时光回溯,云鸣和塞勒涅说不定就能复活。
看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心动之色,克里斯微笑起来,眉眼越来越柔和了,“对的,奚奚,离开那条卑劣的龙。只有我,才能照顾你,实现你的愿望。”
“我们曾经,不也相处得和谐愉快吗?”
最后一句话,让云奚刚动摇的心立马郎心似铁。
愉快个毛线!
在克里斯记忆中,祂认为他与她之间愉快而和谐,只是最后是永恒炽阳,引诱了祂的伴侣,导致伴侣被‘卑劣的神’拐跑。
但是,在屏幕外的玩家,却是能看到,克里斯一遍一遍地回溯时间,用这种作弊的手法,构建‘和谐愉悦’的伴侣关系,不动声色地引导玩家的所有选择趋向祂的心意。
同时,又用独立的空间‘幽禁’玩家。身处空间的人以为自己自由,其实一直在祂掌控中,生活在祂创造切割的空间内。
就像是关在地球中的鸟。
当鸟儿被囚禁在金属笼时,习惯天空的鸟会意识到空间狭窄,渴望外面的天空。
但是,如果当牢笼足够大——整个地球作为牢笼,鸟儿到死都以为自己是自由的,不会知道地球外还有星空宇宙,也不会知道自己依然是‘笼中鸟’,只是被关进了更大的笼子。
而克里斯就是后者,通过制造巨大的‘空间牢笼’,甚至让屏幕外的玩家都难以意识到被‘幽禁’。
如果不是各种细节疑点重重、亲眼看到克里斯多次时间回溯,再加上昭烈误入空间,她甚至都没发现克里斯的真面目。
但是,正因为在打游戏时就摸清了克里斯包容宽和、温柔体贴的外表下的真实性格,此时就算克里斯表现得再温和无害,云奚心底都依然打上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现在,她可没有打游戏时的存档优势了,如果克里斯进行时空回溯、或者置换空间,她没有信心一定能发现祂的小动作——克里斯太擅长用时空的能力,引导结果走向自己期待的方向了。
而且云奚也不想随便将祂收录进神明家园。
眼前的克里斯,并不是祂本人,不一定收录成功。而且神明家园本来就像一个空间,克里斯的权柄正好司掌空间,贸然行动还有可能让克里斯发现不对劲。
最好的方法,还是先击退祂,再从长计议。
克里斯越来越近,温柔地弯起眼睛,
“来,奚奚。跟我回家。”
第208章
“滚!”云奚还没有回答克里斯,头顶的巨龙就发出了震声咆哮,如滚滚雷霆,甚至掀起了一层层气浪。
腐蚀性的黑暗凝成实质涌向克里斯,将祂拖入泥沼。
不见五指的黑色中,泛着猩红色的铁链,如游动的巨蛇甩向克里斯。
但是,每一次链条甩动,克里斯就像是湮灭的萤火,在原地消失,然后又重新闪现,面带微笑。
克里斯虽然躯体在七神中最弱,却是最滑不溜秋的一个。
看着克里斯的靠近,黑龙的兽瞳越来越阴沉骇人,紧张地将握着云奚的爪子收拢得更紧。
云奚却掰开萨夜合拢的爪子。
巨龙面无表情地低头,猩冷的红瞳扩大,爪尖纹丝不动。
她想走?
云奚又掰了掰对于自己来说,大得过分的龙爪。
合拢的龙爪这才不情不愿地缓缓松开一点。
克里斯脸上的温柔加深,眉眼柔和如春风,伸出手,“走吧,奚奚。
曾经的我们也许有什么误会。我明白,外面的世界总是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诱惑,以及心怀不轨的神。
当初都是昭烈蛊惑了你,挑拨我们的关系。”
至于云奚将昭烈引入空间,联合昭烈设计祂致他重伤,被昭烈和厄塞封印数百年?那一定是昭烈的错!
见云奚犹豫地看向祂,仿佛迟疑着要不要朝祂伸出手,克里斯眉眼更加包容宽和,
“奚奚,跟我回家,我们解开误会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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