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沉默片刻,说:“打架的事又不怪你……而且,那天我也口不择言,说了很多难听话……”
  虞杞川云淡风轻道:“你说了什么,我都忘了。”
  李如杏眼圆睁:“少来,你怎么会忘?”说着又翻起陈年旧账,愤愤不平地嘟囔:“那天你还很威风呢,一句话就要让我坐冷板凳……”
  “不罚你坐冷板凳,难道要看你带伤上场?”
  “我又没拖后腿,决赛下半场力挽狂澜的得分王是谁,请回答。”
  虞杞川被他逗笑,“早就说我忘了。”
  “放屁!”李如像是被激出孩子气心态,不依不饶地纠缠,“敢情你还是选择性遗忘,就记得我受伤不记得我得分?那可是我学生年代为数不多的高光时刻!你必须记得。”
  虞杞川忍俊不禁:“怎么就为数不多了?”
  李如很有自知之明:“我一个学渣,除了在体育活动方面发挥点长处,还能有多少高光时刻?”
  虞杞川终于笑出声,腾出一只手伸过来,揉了揉他的脑袋:“好了,我都记着呢,那年我们队赢回来的奖杯,还在图书馆顶楼陈列室里放着,哪天得空,我带你去看看,顺便追忆一下似水年华。”
  李如撇了撇嘴,小声咕哝:“……这还差不多。”
  第63章 旁观爱情
  回去路上李如接了个电话,挂断后对虞杞川道:“顺路先拐一趟春野别墅吧。”
  “好。”虞杞川应,问他:“是有东西要回去拿?”
  “嗯。”李如操着平铺直述的语气,向他宣告了一件事:“那里很快就不是我家了,房子在挂牌出售,眼下已经有买主了。”
  虞杞川打灯变道,在路口右转,车内空气静谧,他默了一会儿才问:“住了这么多年的房子,舍得吗?”
  李如好笑道:“你怎么跟李燚一个语气,是商量好的?”
  虞杞川也笑:“起码说明,我们两个关心你的心情是一样的。”
  李如不以为意地切了一声,却接着话锋一转,说:“你还不知道吧,李燚在筹备出国留学,他没打算参加六月份的高考。”
  “我知道。”
  李如挺意外的:“是他告诉你的?”
  “他之前找我单独聊过几次。”
  李如眉梢半挑:“哦,都聊什么了?”
  虞杞川装听不出他话里的别样意味,“聊了很多。”
  李如耐心耗尽:“别卖关子。”
  虞杞川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大多是关于学业的,偶尔也会谈一些生活方面的事,李燚是个很有主见的学生,但这个年纪从心态上讲毕竟还是孩子,作为班主任以及过来人,他愿意找我聊这些,我很欣慰。”
  “看来李燚对你还挺推心置腹的。”
  “还聊到关于那只小狗的事。”
  李如微微一怔,“他怎么说?”
  “他说,当年那只小狗并不是他放走的。”
  李如抿了抿嘴,隔了一会儿才道:“原来真是这样……”
  “所以这么多年来,你也曾经猜想过可能不是他?”
  李如长长地吸了口气,又呼出,像是郁结心头多年的积虑终于被冲散,声音里透着点豁然开朗后的迷惑不解:“想过,也问过,可他就是不说,不替自己辩解,我能怎么办?”
  “或许,他是想给你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去责怪他的理由。”
  李如蹙眉沉默半晌,才道:“……这什么脑回路?”
  虞杞川笑笑,他知道李如其实听懂了自己要表达的意思,这对兄弟俩在某些地方有着只能用血缘关系来解释的相似之处,比如他们都很像各自的母亲,李如从谢雯茜那里遗传到的是赤诚和善良,秦月赋予儿子李燚的,是过于清醒的自我认知。
  一直以来,萦绕在李燚身上的那股不符合年纪的沉郁和淡漠,是畸形的原生家庭与颠沛的童年生活所导致的结果,使他过于早熟地对自身处境有了深刻认知。他是小三的孩子,是不光彩的屈辱的有愧于人的,从生下来就带着原罪,这种自我厌弃的心态从童年一直延伸到青春期,于是他选择了向同父异母的哥哥赎罪,方式也非常简单粗暴。
  因为觉得亏欠了李如,所以即便被误解被伤害被怨怼,他也不会为自己开脱。
  “等待会儿见了面再好好聊吧。”李如又说:“那小子离家出走了,放寒假又没地方可去,所以跑来投靠我。”
  虞杞川眼皮一跳,心头随之涌出不祥的预感,很快就得到证实。
  “可是我也没地方住了,市中心倒是还有套房子,空置很多年了,现在里面堆满了从别墅搬过去的东西,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更别提住人了。”李如一摊手,勾唇露出幸灾乐祸的笑:“作为他的班主任,你应该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学生流落街头吧?”
  “……”
  二十多分钟后,虞杞川在李如家门口接上背着鼓囊囊的双肩包,手里还提了只硕大行李箱的李燚,这小子离家出走给自己收拾的装备还挺齐全,看来是经验丰富。
  虞杞川下车帮他放行李,李燚眼观鼻鼻观心,叫了声虞老师好,又是一副乖巧好少年的模样,上了车,他坐在驾驶座后方,朝前探着身体,声音也比刚才响亮,冲副驾的李如喊:“哥。”
  李如正低头划手机,懒洋洋地掀眸朝后觑他一眼,语气也凉飕飕:“是秦月养不起你了,故意让她儿子跑来霍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