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程素找回了熟悉的感觉,开始走向那些老人所在的偏屋。
只是她走进一步,那些老人就后退一步。
他们是怕我吗?我有什么好怕的。
程素突然灵光一闪,看向了身后亦步亦趋的陆献。
“你,”她伸出一根手指头,将陆献推远,“不要跟过来。”
可能是因为之前的扣分警告,陆献没有再跟过来,程素便不再管她,专心和这些老人叙旧。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啊。”
程家的老人出现在祠堂里好理解,以前认识的时候她就知道祠堂里有祖先会进来吃香火,但是其他的老人是不会进祠堂的。
而且恢复命格以后,她就再也没见到过这些老人了,她还以为是因为十年过去他们都投胎去了。
“一起雾我们就进来了,要是不进来,迟早被那个红衣服的鬼吃了。”
“红衣服的鬼,是那个道士吗?”
程素没想到他们也知道红衣活僵,更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怕他。
可是她明明记得二爷爷和程浩的都没有被红衣活僵吃掉。
“对啊,我们亲眼看到——”
亲眼看到什么?程素正想追问,就被另一个人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我们亲眼看到他的那些手下,都是被他吃了一魄才变成他的傀儡的,有身体的被他吃一魄,那我们这些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岂不是要被他全吃了?”
这个程素倒是记得,罗道长说过那些活僵都是少了一魄的。
但程素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来吃你们呢?他吃那些活僵的魂魄不是为了=控制他们吗?”
“不,吃了魂魄以后,他的力量就会变强,所以我们才会躲进来,堂屋里面供了神像,他一时半会儿也进不来。”
顺着她的手指,程素看见了牌位后面巨大的神像画,上面的神仙慈眉善目,宝相庄严。
但她猜测,应该也和田小荷对红衣活僵的压制有关。
又说了几句,程素突然发现祠堂里的老人似乎并不是她认识的全部。
“许爷爷呢?怎么没看见他?”
许爷爷其实并不是她爷爷辈的人,而是个不知道多少代以前的秀才,甚至都不是泥塘镇的人,有一年他的棺材被洪水冲到了这里,镇上的人给他重新安葬了以后,他就出现在了泥塘镇。
程素猜他以前或许是个教书先生,才会每次见到她,就要给她讲什么三字经,要她写大字。
“哦,他呀,他已经投胎去了。”
“对对,早就投胎去了。”
“真的吗?我以为他舍不得走呢!”
她小时候经常问许爷爷为什么他不去投胎,每次许爷爷都会让她多写十个大字。
“你这一笔烂字,我怎么敢去投胎。”
没想到十年过去,他居然也愿意离开了。
问完许爷爷,程素变顺着这个话题问起了其他人的事。
他们的生活依旧很平静,平日里就在镇上各处晃荡,逢年过节去各家蹭点香火。
只不过没有了程素,这小小的泥塘镇无趣得很。
和故人的重逢让程素紧绷的情绪暂时放松下来,一放松,疲惫就会乘势而入。
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困了?”有人给她指了指另一间偏屋,“你睡那里吧,都是干净的,又安静,好好睡一觉。”
程素点头起身,准备去别处找一床被子。
或许陈道长那里有多的。
她刚走到门边,就差点撞上开门进来的陆献。
陆献手中抱着一套被褥,几乎比他还高的一摞被褥。
“你也要睡吗?”
他一个鬼,应该不用睡觉的吧。
陆献绕过他,将被褥放在偏屋的桌子上。
这桌子很宽大,是为了做法事准备的,不用的时候都放在偏屋里。
陆献摇头:“给你拿的。”
程素仔细一看,这才认出来,正是之前她看见铺在床上的那一套。
“你怎么拿出来的。”
陆献一边铺床,一边抽空瞥她一眼:“我悄悄拿的,没人看见。”
尤其没被你家里的人看见。
程素听懂了他的潜台词,有些尴尬。
但是你把这套被子拿出来,他们不就能猜到她晚上肯定在外面睡觉了吗?
她有些崩溃。
但拿都拿了,程素自己肯定是没法再悄悄把被子送回去的,让陆献送,看他的态度肯定不乐意。
就这么睡吧。
“好了。”陆献已经麻利地铺好了床,示意她先睡。
程素只脱了一件外套,和衣躺了下来。
这样睡肯定是很难睡暖和的,但条件简陋,她也没有挑剔的余地。
她已经躺下了,陆献却还在忙活,只见他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拿来了一个炭盆,放在她的“床”附近,然后又拉上了偏屋外的帘子,挡住了从另一边传来的目光。
忙完这一切,他又回到了程素身边。
程素埋在被子里看着他:“你不走吗?”
陆献靠着桌子边缘,席地坐了下来。
“我等罗道长醒了再出去。”
地上铺的是石砖,冬月里站在上面,隔着厚厚的鞋底都能感受到渗过来的凉意。
“怎么就这么坐地上,不找个东西垫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