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霜笑了笑,拍拍莲衣的肩,“小花,眼下店里还不稳定,等明年的今天你再想这件事也不迟。”
有顾虑是好事,这叫前瞻,因此莲衣并不着急,采纳大家意见,且等小满居平平稳稳地度过今年,再做更宏伟的打算。
可是有句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小满居终究还是在今岁中秋前夕,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坎。
这天清早起来,家门前有些泥泞,飞檐还往下滴答着昨夜的雨水。
慕容澄大早上被沈母喊去找大夫针灸,不情不愿地让出了和莲衣一起去菜市的机会,打着哈欠出门。沈母觉得那大夫是真的神了,容成不过灸了两次,这癔症就再也没犯过。
这厢莲衣拉上了沈良霜一起去菜市,二人拉上新鲜蔬菜和各式牛羊猪肉,慢慢悠悠到了店子里。
平安已经在了,正打井水摘菜洗菜,大家都忙忙碌碌一切如常。
前店虽没开,但莲衣还是习惯先过去打开半扇门板,她刚卸下门板放进一线天光,就发觉地上有几枚泥脚印,踩在店里后门,也就是平日里从后院上菜的地方。
怪了,莲衣挠挠胳膊去问平安,昨夜是他最后一个离店,“平安,昨晚上你走的时候就已经下雨了么?”
平安点点头,“噢,下了点小雨。”
那就应该是平安踩的吧,莲衣没往坏处想,见沈良霜忙着卸货,也过去帮忙。
之后这一天过得也稀松平常,因为秋雨连绵,这阵子客人并不多。傍晚见后厨猪骨汤省了不少,一家人索性围桌吃温炉,也商量起给后院搭雨棚的事。
锅里翻溅着只有秋天才吃得上的新鲜菌子,沈良霜晃晃锅里的汤勺道:“雨棚我已经请人做了,架子木匠已经做好,就等棕编了。来,小花你吃这个,尝尝鲜不鲜。”
莲衣尝了一筷子野山菌,滋味的确鲜美,连带猪骨汤底都变得越发鲜醇。慕容澄往碗里加了番椒酱,莲衣坐在他边上只闻到辣味扑鼻,直往边上躲。
沈母见状笑道:“咱们都习惯了,倒只有小花还一点辣都受不了。”
这话说得,倒像是她最该习惯。莲衣撇嘴道:“吃辣真是受罪,不懂为什么有人喜欢吃辣。”
说罢,一缕奇异的香气飘过鼻尖,莲衣忽地扇动鼻翼,凑到慕容澄碗边嗅嗅,旋即被辣得皱眉。这举动惹得大家哄堂大笑,不知道她这是在做什么。
慕容澄觑她一眼,问:“怎么?上赶着找罪受?”
莲衣狐疑看向他,“为何今日的番椒闻着有股香气。”
慕容澄虽是千金之躯,却从不在吃食上过度考究,因此并未察觉,喝了一口汤,品了品道:“不是锅里菌子的香气么?这辣子我吃着没什么区别。”
莲衣觉得不对劲,回顾起来,“今天是有客人结账时和我说这次的番椒酱格外好吃,我以为是客套。大姐,你是不是在炒的时候加特殊的香料了?”
沈良霜却放下筷子道:“番椒酱易储存,这是月头一大锅一起炒的,还没吃完呢。”她拿过桌上装番椒酱的陶罐,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又舀出一点在碗里,用筷子沾了尝。
“是香。”沈良霜皱起眉头,觉得不大对劲,“我能吃出来,这不是这锅番椒酱原先的味道。容成说得对,这番椒酱有菌菇的香气。”
“菌菇?”慕容澄后知后觉,他倒是没说这番椒酱有菌菇香,他只是以为那香气是从锅里来的。
莲衣嗫嚅道:“是食客不小心滴进去的吧。”
沈良霜蹙眉摇了摇头,随后警惕地将每张食桌上的番椒罐子都搜罗起来,一罐一罐的闻。
沈母和沈末云里雾里的,但也觉察了些许不对劲,小声问:“这是怎么了?做什么一罐罐的拿过来?”
沈良霜没有即刻作答,等闻了最后一罐,她才担忧地说:“这些酱罐子里,都有菌子香气。”
要只有一罐染上气味还能说是食客不小心混了汤水进去,要是罐罐都有,就说不过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面面相觑,桌上温炉煮沸,水泡翻腾,却没有一个人动筷了。
平安见气氛沉凝,打哈哈道:“总不会是谁这么有空,往每个罐子里都加了菌子吧。哈哈,不会的吧。”
没有人接话,可见大家都有这个猜测,可是众所周知,有些菌子不做熟,是有毒的。
众人缓缓将目光移向唯一吃了番椒酱的慕容澄,慕容澄原来没什么不适的感觉,被他们盯着瞧,忽然就有些头晕目眩了。
“叫大夫!快去叫大夫!”平安一蹦三尺,比谁都着急,丢下碗筷就往外跑。
莲衣连忙起身追出去,扒着门对跑远的平安大喊:“别回来了!直接领大夫回家!”
一下子全家如临大敌,都在心中呼唤佛祖保佑,要知道这番椒酱就放在桌上,若真被人往里投了毒菌子,今天店里进进出出多少客人,后果不堪设想。
莲衣拉上慕容澄就走,“娘!我先带容成回家,你们别急,等会儿拿点番椒酱回去,大夫来了也有个参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