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你没事吧?”沈良霜走进屋里,坐到她边上来,“嗯?别吓我,五十两罢了,咱们家当初生意好的时候,一日就赚得来五十两,等店子开起来就能回本了,你要实在担心,我去找王谦,叫他拿钱出来。”
莲衣连忙坐起身,“不用,大姐你别为这个去找他,叫他和那姘头看了咱们家笑话。且等月底看他肯拿出多少,要是他连宝姐儿都——”
说着,她发觉沈良霜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伸手摸了摸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沈良霜惊慌失措拿手探她额头,“天爷,小花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
沈母也走进来,“小花生病了?哎唷怎么这么红?红得像颗枣。”
“真有这么红吗?”莲衣也慌了,“我说怎么还有点头昏呢…”
恰逢此时慕容澄从外头回来,透过大开的房门,看到屋里手忙脚乱的一幕,信口问发生什么事了,要不要帮忙。
沈母连忙道:“容成,你们刚才上哪去了?怎么小花一回来就不对劲,你瞧,脸红成什么了。”
莲衣面朝下将自己藏进被子里,拱来拱去,“娘…别说了……”
这大概耗费了莲衣两个时辰重整旗鼓,沈末傍晚从县衙回家,揣着明白装糊涂地陪她同仇敌忾,晚饭时全家坐在一起,看着桌上一大盆闷烂了的鲢鱼头。
沈良霜叹口气,“在锅里放久了,盛出来都烂了,鲜味也都跑到汤里去了,这鱼肉柴得很,今晚上就将就吃吧。”
“没有素菜吗?”沈末问。
沈母道:“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吃饱就早点睡吧,小妹别挑拣了。”
莲衣想起什么,提议,“我端去给鱼汤里烫点菜,这是我从蜀地学来的吃法。小妹也累一天了,就想吃口素的,这点小事我还是可以满足她的,稍等我一下。”
莲衣将鱼肉从汤盆里盛出来,叫大家先吃,自己端着鱼汤回进厨房,煮沸以后往里下入了一些新鲜蔬菜,又在厨房转转悠悠,往里下了一把粉条、几块豆腐。
她担心大家久等,便将烫菜连着小泥炉一起端上桌,“蜀地盛行这种吃法,边烫边吃,吃个热乎劲。”
温炉里,汤色浓白香气扑鼻,豆腐被“咕嘟”得堆在一起打颤,时蔬汇聚一处被莲衣摆出了一朵花型,她临时往里下入了做鲢鱼头多出来的鱼片,此时鱼片正快速变色,完成跃身美味的最后一道工序。
蜀地之外并非没有这样边煮边吃的菜式,因此大家并不觉得过分稀奇,起初都只当这是一锅杂烩,待尝过一口纷纷睁大双眼。
他们没料到烫菜里的鱼片如此嫩滑,豆腐如此鲜美,粉条如此入味,就连菜蔬都有了上汤风味。又因为只是简单烫汆,每一种食材都保留了原有的口味,所以并不像炖汤那样吃起来只剩主料的味道。
而早在大渡河战场上就吃厌了大锅烫菜的慕容澄,则惊讶于这种因地制宜的新吃法。
比起蜀地的温炉,这种鲜美的鱼汤锅也别有一番风味。
桌上大家吃得一片寂静,慕容澄便也默不作声,只是探手往自己汤碗里撒了一点胡椒。
沈良霜随即受到启发:“加胡椒是个好主意,既可以压住鲢鱼的土腥味,又可以丰富汤头口感。”
“是么。”慕容澄倒没想那么多,他只是习惯给碗里加点辣。
沈末笑起来,“加了胡椒又烫又辣,那还怎么吃呀?”
莲衣随即抓起胡椒罐子给沈末来了一勺,“胆敢质疑大姐!你尝尝就知道了。娘,你加一点吗?”
沈母好奇颔首,“我尝一尝,试试容成的吃法。”
几人碗里都加了些许胡椒,整个鱼汤的风味又再上一层楼,不同于番椒的辛辣,胡椒有种独特的清香,和此类浓白的汤头搭配最为得宜。
一口下去,汤鲜味美,回味甘醇,待舌尖的滚烫散去,一阵阵酥麻作祟,将回味取而代之,叫人迫不及待再喝上第二口。
“好喝!”沈末大赞,“本来只是菜好吃,这下汤也好喝!和以前喝的鱼汤完全不一样。”
莲衣见家里人对这碗又烫又辣的鱼汤烫菜赞誉颇高,心里浮现一个不成熟的小念头。
她左看右看不知该不该讲,却正好对上沈良霜的目光,沈良霜道:“我有个想法,既然咱们手头紧张,食材和人工都比不过人家,不如就别开什么正统的扬州菜馆了。”
淮扬菜耗时耗力,还特别费人工,不外聘人手定忙不过来,但要是做这种可以提前熬制汤底的温炉,所有食材都只需要简单处理,且烫熟即可食用,厨子就是食客自己,能省出一大笔费用!
而且形式新颖,一经推出少说要引起周遭讨论,届时名头便可一炮打响,何愁没有食客来试试这间新店?
莲衣忙不迭颔首,“我也正想说,城南遍地扬州菜馆,咱们开得晚,要想做出名气会很困难,但要是咱们不和他们比,做江都独一份,没准真能赚到大钱!”
不愧是她,张口闭口就是赚大钱。慕容澄笑了笑,端碗喝一口鱼汤。
莲衣见他笑得意味深长,哪还顾得上两人在巷子里的小插曲,连忙咨询世子意见,“世…你觉得呢?这个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