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澄怔了怔,他脑袋里几乎没有腾给风花雪月的地方,听慕容汛如此问,一下也不知怎么作答,“倒也不是,只是远远见过一面,不喜欢罢了。”
“不喜欢。”慕容汛淡淡复述,转而轻笑,被这率直的答案打动,“那世子可有心仪的女子?”
慕容澄哼了声,“我上哪去心仪。”
慕容汛笑道:“去年母妃想着替我操持亲事,相看了几家人家的小姐,后来也都不了了之。”
慕容澄颔首称是,“怎么也都没有消息了。”
“一来是因为我的病,二来也如世子所说,不喜欢。”慕容汛垂眼思忖,像是在下决断,随后含笑抬眼,“我曾与庶母直言不打算与人结亲,庶母起先不肯,后来也让步只说替我物色媵妾,我本意想问康平宫讨要莲衣。”
慕容澄本来以为他是来为婚事谈心的,听到最后才反应过来,他是来要管自己要人的,一时语塞,最后只问:“你几时有的这个打算?”
慕容汛道:“其实明月回门那日我便有意向母妃提及此事,但当日错过,之后也没了机会。世子先我一步,我本不欲相争,只是后来从莲衣处得知一切是个误会,便时时记挂在心,实难放下。”
慕容澄也看出来了,要不他那么大个郡王做什么陪个婢女浪费时间,原来是等着自己成全。
看来自己还真是一不小心夺人所爱了,不过她有什么好的?就是个愣头愣脑的酱萝卜,叽叽喳喳的,也就只有打小算盘的时候有那么点有趣。
慕容澄抚抚膝头尘土,“你今日随我们上山蒐狩,便是为了此事吧。”
慕容汛果真颔首,“若在府中,只怕我又瞻前顾后开不了口。”
这看似是一桩可以随口答应的事,慕容澄却显得过于慎重,“不过她到底是母妃那来的,要说我能不能处置还真不知道。”慕容澄说完顿了顿,忽地有些在意,笑问,“就是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何是她?”
虽说是个误会,但要是传出去她如此抢手,她那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
“莲衣…很可爱。”慕容汛答得几乎不假思索,随后低眸浅笑,带着半分苦涩,“她还在康平宫时便是最快乐的那个,若能有一个人陪我走完这段不算长的旅程,我希望是她这样活泼,好像永远不会受我病气侵扰的人。”
慕容澄听后倒茶的动作一滞,脑袋里那片从未开垦的,名为“情窦”的土壤忽然有些松动,不过他自己无从知晓,只是觉得凭什么要让。
以前倒不曾觉得她那咋咋呼呼的性格有什么可贵的地方,果然吃东西要抢着吃好吃,选婢女也是一样。
他故作大方道:“我明白了,但我不能替她做主,且等我传她问话,晚些答复你。”
慕容汛起身鞠礼,“那就先谢过世子了。”
外头莲衣无事可做,就近找了棵树坐下休息,这颗树在营地附近,十分僻静,老远只听得见悠悠飘来的轻声细语,还有风吹树叶的细响。
这一休息,没多久便入了梦。
睡梦里莲衣回到老家,娘姐姐妹妹都在家门前等她,莲衣跑过去拍拍小荷包,抖搂出一座小山包那么多的银子,所有人都笑了,莲衣说这是她秋狩打猎挣来的银子,是世子爷赏的。
姐姐妹妹喜笑颜开,拉她一并朝川蜀的方向行礼,“多谢世子爷!多谢世子爷!世子爷就是我们的财神爷!”
莲衣在梦里高兴,跟着念,“多谢世子爷!多谢世子爷!”
那厢送走了慕容汛,营帐里静悄悄慕容澄本来挺累的,忽然有些睡不着,回过味来甚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答应得这么爽快,这种婆婆妈妈的事也太不适合他去做了。
思来想去一掀营帐,问平安莲衣上哪去了,平安哪里知道,“世子爷,我去找找?”
“罢了,我自己去。”他急着将心口这片萌动的土壤一铲子铲开,便自己去找。
营地上那些门阀公子们也都回来,有说有笑热闹非常,见了慕容澄纷纷留他到自己营帐。慕容澄找不见人正心烦,通通拒绝得斩钉截铁。
他四下找不见她,最后在营地附近的一棵大树后将她发现。
脚步声惊扰清梦,莲衣后背在树上蹭蹭,睡得仍旧甜香。
秋风拂面,带着金黄果实的香甜,充斥着慕容澄的鼻腔,而占据他眼底的,是身前女子的睡颜。莲衣熟睡后的呼吸非常匀称,红润润的嘴唇翕张,眼睫投下浓密的影,下巴挨着左肩,露出右侧一整段白皙的颈子。几缕汗湿又吹干的细头发贴着白嫩的皮肤,再往下便是严丝合缝的领口……
慕容澄蓦地别开眼,心跳如擂,心想自己这是被琼光的话给影响了。
见她念念有词,他长吁气若无其事走过去在她跟前蹲下。
说什么呢?睡着了也这么聒噪。他好奇的附耳,就听见她正美美地念,“…世子爷……世子……财神……”
她越说越轻,慕容澄几乎没听到最后两个字,耳朵尖蓦地泛红,猛然扭脸看向她,就见她睡得正香,树荫下的面孔略微泛起红晕,唇半张着翕动,是在念他。
慕容澄瞧着这肖想自己的婢女,脸孔一阵发烫。
大胆!
大胆……
区区一个王府婢女,居然敢对世子心存妄念,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果然,她替他保守秘密,又做肴肉狮子头讨好,心思果真没有那么单纯,瞧瞧她穿的,露这截颈子给谁看?摆明了色.诱,她别是醒着装睡,故意在这儿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