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觉得自己这回真的太聪明了,世子爷非但不会扣她的月例,只怕还得赏她点什么。
慕容澄搁下毛笔,问:“你既已经将狮子头放在案头了,又回去做什么?”
莲衣心说这不是常识吗?“供台上的东西都是要收走的,不能放隔夜。”
慕容澄坦然道:“平安已经替你把东西收走了。”
“那也行。”莲衣点点头,脑子一转,心道平安收了碗,那难说世子没有尝过她的手艺,连忙笑盈盈道,“世子爷,我明天还做,我看到膳房里还有一大块肉呢,我明天多做点,您也尝尝我的家乡菜吧,还请不要嫌弃呀。”
平安今天“试毒”尝到了第一口,到现在都回味无穷,欣然问:“你们江淮是不是还有一道菜叫肴肉?你会做肴肉么?”
“会!”
平安狐疑,“你怎么什么都会?不是说大话吧?”
莲衣道:“我爹以前是扬州酒楼的庖厨,我从小看他在厨房,学到不少,绝不是说大话。”
慕容澄斜插进一句话,凉飕飕的,“你还挺厉害。”
今天的马屁拍对了,情势不错,莲衣笑道:“那我明日做肴肉?”
慕容澄没作声,算是答应。那狮子头味道的确很好,绝不仅限耳濡目染的水平。再看她那自鸣得意沾沾自喜的模样,真像个压低了耳朵让人挠下巴的小黄狗。
为什么非得是小黄狗,大概是因为小黄狗的气质最厚道吧。
慕容澄往椅背一靠,双手抱胸,话语带着他自己都未必察觉的兴味,“想不到你还有这个本事,我赏你点什么吧。你自己选,是要下月随我去秋狩,还是要一贯赏钱?”
“多谢世子爷!”莲衣先行大礼道谢,然后才道,“可惜秋狩园林不是婢子能去的地方,婢子只要赏钱就心满意足了。”
说罢眼巴巴望向桌案那头,等待赏钱降临。
虽说只有一贯,但也抵得上以往一个月的月例,她当然选钱,傻子才选秋狩。
谁知慕容澄俊脸一沉,“你不想出府去看看?秋狩没意思吗?”
莲衣当然想,但不是现在,等放良名录下来,她想出府看多久都行,“想去是想去,秋狩听着就很有意思…可我去了也没什么用,既不能陪您打猎也不能帮您驱赶猎物,不如拿一贯钱实在。”
这和慕容澄的设想不符,他替她拍板,“想去就去,要是秋狩你能打中兔子,另有重赏。”
莲衣半张着嘴,拿手指向自己,“我打兔子?”
慕容澄扬眉,“打兔子有什么难的,平安就能教你三种不同的陷阱。”
原来是做陷阱啊,还以为叫她学射箭呢,要是陷阱里真能有兔子,那她这个月不就又有月钱又有赏钱?再算上康平宫那边赏的,天呐,这世子所她真来着了,富贵险中求原来是这个意思!
慕容澄见她眼睛滴溜溜转,模样滑稽地思考,问她:“怎么样,去不去?一只兔子一两银,我叫人教你做陷阱,能得几两全看你蒐狩那日的表现。”
“去!我去!”
莲衣连声答应,一两银子一只兔子,她非打得山上兔子就此绝户不可。
第9章
秋狩是大事,一年里有春猎和秋狩两大赛事,放在京城就是王公贵族们和皇帝一年二度的大典。各地藩王在此时节也会因地制宜,挑选合适的日子举办蒐狩大会。
蜀王不擅马背之术,因此在慕容澄十四岁以前蜀地都没有狩猎的庆典,直到他十四岁那年得圣旨去了一趟京城,在皇帝哥哥的带领下进山围猎,就此无法自拔,回来和蜀地的门阀子弟成立了一支围猎队伍。
一年两次,跟着京城狩猎的步调,到川蜀的几座大山里带兵围猎。
慕容澄在秋狩前就忙着练兵,他从蜀王府府兵抽调了五十人,专门为狩猎训练,届时还有其他门阀子弟到场,谁手下的队伍更强干也是一大比拼项目。
去年慕容澄还未战胜心魔,根本拉不开弓箭,便找了个借口没有参加秋狩,今岁他总算好转,也担心过于反常引蜀王和王妃怀疑,因此重新参加了蒐狩大会。
这几日他日日在演武场策马拉弓,鲜少恍惚,自认为心里已经没有半点障碍。
说起来莲衣是一大功臣,虽然她只是做了几道家乡菜,但对慕容澄而言,多少吹散了他胸中郁结的那团黑压压的迷雾,只是他自己未必知道。
慕容潜跟着慕容澄练习射术,几日下来精进不少。今日恰好是秋狩大会的前一天,他到书房读书都十分心不在焉,屡次被先生点名。
慕容潜本就不是学习的料,被骂了就被骂了,一下学就追着慕容澄要跟他去演武场。
慕容汛走在两个弟弟身后,脚步不疾不徐,听得慕容潜对慕容澄道:“你去了才叫蒐狩,前天我出府去,遇到郭藩台家的大公子,他听说你去这才要来,不过郭家二公子随他叔叔上京城去了,要是他在才热闹,你们又能一较高下了。”
慕容澄道:“滕云会带着明月去,他写了信来,说明月要亲眼看我给她打一只红狐狸。”
慕容潜一听,这就太值得期待了,“哎,世子,昨日我到世子所没见你,倒看到莲衣那丫头捡了一堆树枝子学扎陷阱,她说你答应她打一只兔子就奖一两银子?”
慕容澄清清嗓,面不改色,“她没见过世面,想看看秋狩是什么样的,我觉得好玩,就给她添了点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