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则是根本没搞清楚状况,九耳倒是因为曾在人间待过,有些沉默。
  浮桑
  嗯,簌棠顿下脚步, 阿浮人呢?
  簌棠,我在这里。冷不丁, 她转身回头的那刻,熟悉而清澈的声线响起。
  嗯?在哪里?
  走路无声的猫拍了拍她的肩, 在她原本看向的那个方向。
  你刚去哪儿了?她问道。
  浮桑答得意味不明,一直在你不远。
  才刚出那家客栈,哪怕折返,离此地也的确不远。
  簌棠狐疑,不大可能,她方才根本没察觉他的灵力,他一定是离开了。
  但他不想说,她没多问。
  因为晓得追问他也不会答,于是道:好吧。
  浮桑嗯了一声,与她并肩而立,不再说话。
  方才,他的确离开了。
  与簌棠待久了,他逐渐能看懂属于类人一族面上的表情。不故作掩饰时,簌棠的表情一向是生动的,愉悦,生气,无奈等种种,清晰明了。
  于是他也看了出来,簌棠因那个小厮心起烦闷,久久未平。
  她鲜少会因为一件事气这么久,他心里无端冒出想法,想替她再出出气。
  一向想做什么便由着心去做的神,当即转身,他令那小厮往后看见女子便腿软跪下,一有恶念便口不能言,头痛欲裂。
  这样,簌棠可否解气?
  但当他做完这一切再回来,又忽然反应过来他为何要为簌棠做这事。
  仅仅因为她生气,他便出手?上古之神,遵循天道法则,本该鲜少干涉这些的。
  于是想了又想,他最终没回答簌棠。
  就当她陪他走了人间这一趟,他也为她做些什么吧。
  *
  不过经此一事,大家都失了走城中的兴致。
  祁以遥加以分析,说九耳犬的家乡应当不是在大城镇中,也得到了九耳努力回想后的肯定。
  是在一处山脚的村庄。它道。
  于是众人改变了路线,绕开繁华热闹的人间城,改走山路。
  此处已快接近中山山脉的正中心,遥遥可见连绵高峰,也正因此,城镇也渐渐少了。
  人更喜欢居住于地势平坦的地方,于是分散在中山四方,接近水域,中心反倒人迹罕至。
  还要往东走吗?又过了一处有人烟的小农庄,簌棠问祁以遥。
  到此地,地界西边便都走完,再往东,就要跨越过中山了。
  虽然跨个中山也不难,人族群居的痕迹越来越少,意味着这座高峰她们可以不多停留,飞过去就完事了。
  她抬头远眺,中山的最高峰巍然屹立着,几乎划破天际,平分了半边天色。
  峰顶有大片白,又因高耸如云而雾气缭绕,一时难分辨是云是雪。
  浮桑也抬头,同她一般凝望中山。
  蛟族,便以这最高峰宣山为栖息地,可他至此刻,仍未感受到任何蛟的气息,连其他居于此的兽族气息也没有。
  祁以遥则与青耕交流着,然后道:就在这附近了,但不知是山前,还是山后。
  也没差吧。
  簌棠点了点头,度假快要结束,回头要回魔界上班了,说起来倒有点不舍。
  除开不讨喜的封建旧俗,人间的烟火气她还是极喜欢的,还有种熟悉的安全感。
  诸位麻烦让让,我赶着去见山神呢。
  此刻,她正在一处山坳转角,忽而碰到一个推着牛车的老汉,他用麻巾擦了擦脸,吆喝道。
  众人的注意一下被吸引,看向老汉。
  只见他的牛车铺着稻草堆,上头躺了个瘦弱无力的小丫头,裹了件脏兮兮的棉麻被子,定睛一看,便可见小丫头面黄肌瘦,印堂与唇皆发青,俨然病得很重。
  山神?簌棠不由问道。
  见人来之前,便化作人形的浮桑追问,何处有神?
  老汉张口欲答,后头忽然又传来说话声。
  老谢,急也没用,山神早就不显灵哩!那人似乎笑话他,你倒不如省点气力,早早给丫儿把坑挖了吧。
  被称作老谢的老汉一听,顿时怒了,脸气得通红,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家丫儿要长命百岁,你才挖个坑早些埋呢!
  吭哧吭哧的车轱辘声由远至近响起。
  簌棠耳朵微动,听闻山后还有大部队,陆陆续续的人群转过山坳角,人声一下大了起来。
  为首的是个高瘦的中年人,脸被日头晒的黝黑,粗布麻服,一看就也是庄稼人。
  他怀里抱了个小女娃,身后还有个同样面色苍黄的女人,也同他一样,怀里抱着一个更小的女娃娃,手边还牵着个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