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的专业让她自由又爱冒险。外公家里说管得紧,实际上都是由着她性子来。”
听起来姐妹俩很不一样,贺京桐随口一问:“你们俩,当初为什么没都养在纪家?”
在北宁,纪家是要压缪家一头的,当初如果全力争取抚养权,纪家未必不能把两个孩子都要过去。而且纪家的家庭关系比缪家简单和谐多了,怎么看都是更优选。
“一般……两个孩子的家庭不都是这样吗?父母离婚,一个跟爸爸,一个跟妈妈。”缪蓝平静地答道,“你和嘉树,不也是一样。”
“那为什么是你姓了缪?你妈妈偏心小的?”
他从来没了解过相关的陈年往事,所作的猜测也只是从自己的经验出发。
缪蓝被这个问题轻轻刺了一下。
喝汤的勺子在碗里搅了又搅,始终没舀起来喝一口。
她问他:“你为什么不认为是我爸爸偏心我呢?”
“大多数小孩子,都是跟妈妈更亲。”
他说的是客观事实。
但总有大多数之外的情况。
她小时候,包括父母离婚的那两年,来自父亲母亲的爱从来没少一分。
而她妹妹,连跟妈妈亲的机会都没有……
缪蓝没有正面回答,敛了眸,声音也变低:“我要是养在纪家,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吃你做的饭了。”
手机震动,是纪幼蓝的消息,正好跳过饭桌上的话题。
语音消息,解释她刚才在洗澡,结尾猝不及防“啊”一声,下一条解释是手机充电线把水杯弄倒了。
缪蓝笑着打字,让她小心点。
刚才一点点的往事郁结也消散开。
纪幼蓝接着发语音:“阿姐,元旦假期你肯定要跟姐夫过吧。我怎么好去当电灯泡?”
肯定要跟姐夫过……
缪蓝:。
她倒是忘了这茬。
以往跨年,她要么是跟朋友一起,要么是带妹妹出去玩。
今年她结婚了,第一人选就坐在她身边,刚刚还给她做了饭,但是她完全没考虑到……
视线移到一旁的贺京桐身上。
他抱臂向后倚着椅背,这架势显然是听到了语音消息的内容,隐隐有点要算账的意思。
果然,他开口:“你看,你妹妹都比你有觉悟。”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缪蓝露出十二分的微笑:“贺总,请问你元旦假期可以正常休吗?”
贺京桐眼皮一撩,冷声冷气:“我要是正常休了,岂不是让你在妹妹和我之间两难?”
“……”
没什么难的,大不了大家都凑一起。
跨年本来就是人越多越开心。
但此刻出言反驳显然不是明智的做法,缪蓝等他散完少爷脾气。
贺京桐:“这样吧,我当好人,不让你为难。”
画风突变得诡异,他这么好说话才是怪事。
她疑惑:“你要去加班?”
“新年主动加班,我是有受虐倾向?”
“那你什么意思?”
贺京桐探身把她的手机拿过来,密码他还不知道,对着她脸一照,自动解锁。
屏幕上还是纪幼蓝的对话框,他按住下方的语音开始说话。
声音清明,像那种最正派的好人:“mini蓝,我是姐夫。”
咻,发出去一条。
缪蓝完全看不懂他要干什么
“我跟你姐姐邀请你来家里跨年,赏脸来吗?”
缪蓝:?
收到消息的纪幼蓝:“……”
左上角的“对方正在输入”提示反复出现又消失,对面显然在纠结。
过一会儿,新跳出来的消息听起来战战兢兢:“姐夫,你是不是在说反话……?我真的不会去打扰你们二人世界的。”
贺京桐心想这妹妹胆子怎么又变小了。
显得他多可怕似的。
他接着游说,表明自己是认真的:“我把嘉树也叫来,你们一个学校的,左右都认识。”
纪幼蓝:“姐夫,我不是、我不是质疑你,我能听我阿姐说句话吗?”
……说得好像缪蓝被他挟持了一样。
贺京桐把手机推过来,缪蓝当然看出来他不是在开玩笑。
虽然她不懂他怎么想到这一出的。
“小九,你姐夫说的是真的,你没有其他安排就来我这里跨年。”
纪幼蓝这才应下了。
缪蓝放下手机锁了屏,看向贺京桐。
道理她都懂,妹妹弟弟都叫上无可厚非,就是为什么非要在家里跨?外面得趣的地方多了。
她问出来。
“你不是怕冷吗?家里暖和又放松。”他的理由很充分,“外面人太多,也没什么意思,一家人亲亲热热多好。”
缪蓝完全没被说服,他要是爱跟一家人亲亲热热,头两年也不会连春节都不回国。
“贺京桐,你好古怪。”
“古怪什么?”他不接茬,“到时候给你放烟花,让弟弟妹妹全都哇塞。”
“……城区禁燃。”
“那就做点其他哇塞的事。”
“比如?”
他险些翻车,“……给我点时间想想。”
把用过的餐具收拾好放进洗碗机里,两人上楼休息。
在主卧门口互道晚安分别,贺京桐:“蓝蓝,打个赌,你很快就会让我睡进去。”
缪蓝没跟他赌。
因为觉得自己输的可能性太大。
只问他期限:“很快是多快?”
他果断又自信:“明年。”
明年马上就到了。
他这么说,意味着绝对不会等到明年第二天。
倏地领会到他刚才安排的跨年。
两个小的来家里,过了零点自然会留他们住下。
除了楼下阿姨住的房间,别墅里总共就三个卧室……
“贺京桐,你……”
“我在帮你,帮你做你无法做的决定。”贺京桐抚了抚她轻蹙的眉心,“好了,别想太多,好好休息,顶梁柱。”
“……”
缪蓝进了房间关上门,一时没了睡意,倚在门板上,思绪不知飘到哪里。
门后忽然响起敲击的咚咚声。
静谧的夜里,她被吓到,心脏跳快了几拍。
弄出动静的不会有别人。
……他不会改主意了连明年也不等了吧?
贺京桐象征性敲两下就想把门推开,没想到会有阻力,奇怪又好笑:“你在门后干嘛呢?”
缪蓝没把门打开,就这么隔着门板问:“有什么事?”
“有句话忘了说,怕你听不清,先把门打开。”
他又敲了一遍,“我真不是来睡你的床的。”
缪蓝压下门把手,一手扶着门框,光明正大看他,“什么话忘了说?”
……非得现在说。
贺京桐正色,比今晚所有时刻都认真:“你刚才说,如果你养在纪家,就不会怎么怎么样。”
他拒绝重复那句话具体的内容。
“对。”
“我要说的是,”他顿了顿,视线和气息压过来,“你不管养在谁家,结果都一样。”
缪蓝眼睫轻眨,扶在门框的手掌下滑,碰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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