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是一口血喷涌而出,吓的几人失了颜色。
齐玉知道来了客,刚端了茶水来到正厅前,就听到季子漠的怒吼,疾步走到门前,就见季子漠唇角与衣衫上有刺目的红,当下脸色一片苍白,手中的承盘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齐玉的离开留给季子漠太多的冤屈和不甘,他压了两年,压的一口气变成了一口血,现如今把血吐出来,沉甸甸的石头反而轻了不少。
季子漠理智告诉自己不怨,告诉自己和齐玉再无关系,可是融入血脉中的爱意,怎么才能彻底剥离。
齐玉不知道自己怎么奔赴到季子漠身旁的,他颤抖着手扶住季子漠,慌张道:“快,快去请大夫来。”
引升也是吓的不轻,忙跑着去请大夫。
季子漠叫住引升,说了句没事,对齐玉道:“他们是来找他们少爷的,你送他们去太子府。”
眼看要被赶走,阿吉忙道:“姑爷,我,我是来找你的。”
他和司琴不同,在齐府只不过是个打杂,是季子漠选了他做小厮才有所不同。
季子漠原打算离去的脚步停下,视线在四人脸上转了一圈,最后留在引升身上。
引升拘谨道:“姑爷,我也是来,来投奔你的。”
那人桑农县的一番话,引升对季子漠心悦诚服,听说他在皇城为官,便想来跟随。
四人一路来皇城,路上只说说少爷姑爷,司琴现在才知,这两人都是狼心狗肺。
只刚才把季子漠气的吐血,此时心里发虚不敢再撒泼,一把拿过桌上的包袱,气道:“你们不去我自己去找少爷,一个个都是没良心的。”
司平犹豫了一瞬,攥紧包袱跟着司琴出了门。
齐玉放心不下季子漠,又担心司琴司平真的闯进了太子府。
璩初说的好听,齐玉却无法全信她,怕司琴司平进了太子府难出来,一时有些着急。
“大人,她们不知太子府的门路,我带她们过去。”齐玉说完就追了出去,许是心里急就忘记了伪装,季子漠眼眸一闪呼吸骤停。
等到想要细看的时候齐玉早已不见踪影。
司琴司平不管不顾的闷着头往前走,临近街旁巷子口猛的被人拉住,硬拽着进了巷子。
司琴见是季子漠身旁伺候的人,一把甩开他,怒道:“放开我,我要去找少爷,就算季子漠吐血也是他的错,我们家少爷不会有错。”
不讲理的话让齐玉无奈:“你们少爷不在太子府。”
司琴:“皇城的人都知道我们少爷在太子府,你凭什么说我们少爷不在太子府。”
司琴是个倔性子,凡事都弄个明白,往日也就听听齐玉的话,现如今面前的齐玉是个不相识的面容,她自是不听不信的。
齐玉恢复原声道:“因为我就是你们少爷。”
不知为何,太子精通改装之道,齐玉脸上的变动皆是出自他手,有薄如蝉翼,温如肌肤的面皮,也有需要每日勾勒的轮廓。
初试妆容时齐玉震惊许久,因脸上太过繁琐,齐玉一时难以恢复,又说了几件司琴司平往日趣事出来。
确定真是自家少爷,司琴司平抱着他哭了一场。
“少爷,那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齐玉把分开后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司琴司平两人把董寒玉骂了又骂,随后便高兴道:“老爷和夫人还活着?”
齐玉点头:“嗯,他们在阎王道,都还活着。”
想着阎王道上的情形,齐玉眼眸带笑,他娘那个风风火火的性格和阎王道的人相合,过的很是不错,无论以后太子是否登基,想来都能安全无恙。
司琴知道自己误会了季子漠,但依旧嘴硬道:“这事怨不得少爷,都是董寒玉使坏。”
“少爷,你为何不跟姑爷说开?你是为了救老爷和夫人,他一定不会怪你的。”
巷子两边的高墙遮挡住阳光,齐玉苦笑道:“是我抛弃了他,何苦再去扰人生活。”
只是他想他,很想很想,舍不得离开,只要能留下,哪怕换个身份也愿意。
几人说开,太子府自是不用再去,齐玉千叮咛万嘱咐,万万不可暴露了他的身份。
季子漠原是想让人牙子领人过来,引升和阿吉来了,便停了这个心思。
见司琴和司平背着包袱去而复返,羞答答的埋着头不敢看他,季子漠坐在主位也未主动询问。
司琴贝齿咬了下唇,心一横跪了下来:“姑爷,我和司平不想去太子府了,想留在姑爷身边伺候。”
季子漠手指轻搓了两下:“为何?”
司琴缩着脖子道:“太,太子府太威严,我不敢去。”
赵傻子扒着门框往里看,乌黑的眸子眨啊眨,和他的年龄莫名不符:“大哥,我饿了。”
季子漠嘴角抽了下,站起身,侧身对一旁的齐玉道:“跟我出来。”
他没说是否让司琴司平留下,司琴跪在地上回头张望着,见齐玉背在身后的手掌做了个起的动作,忙笑嘻嘻的站起身。
桃花树下,季子漠负手而立:“他们是到了太子府被赶了出来?还是走到半路回来的?”
齐玉睁眼说瞎话道:“走到太子府门前,被两个石狮子吓回来的。”
季子漠:“他们想留就留,引升和阿吉跟着我出门行走,司琴司平留在院中做些杂活,把你的活计分些出去,赵叔不喜欢跟着我出门,之前是缺人没法子,现在人手够了,他日后不必日日跟着我,你多看顾些。”
引升阿吉几人知根知底,现如今来到身边是再好不过,相比后来的季悔,季子漠自然是更信他们,只是引升不能长留家中,相比较司琴司平两人,季悔更加稳重靠谱些。
至于司琴司平刚才非他们少爷不可,现在又死活要留下的心思季子漠懒得去猜。
季子漠垂眸想着事情,齐玉在他身后痴痴的望着他的侧脸:“好,我会看顾好赵叔。”
季子漠回神:“嗯,辛苦了。”
他已经送信回桑农镇,让季兰等人来皇城,等到季兰到了他就无需再操心家中,想着此事也无和季悔说的必要,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齐玉怕季子漠看出自己眼中的缠绵,忙收回视线:“要和他们签身契吗?”
季子漠:“不用,他们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安静的院子热闹了起来,尤其是司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快活的好似一只鸟儿。
赵傻子喜欢司琴明快的嗓音,跟着她打转,被她支使的团团转。
因司琴态度转变的过快,季子漠心中的怪异感越来越深,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只他公事上一团乱麻,也就未曾费心去想。
齐玉不知季子漠在谋划些什么,只看到他每日从户部回来就待在书房,吴施中隔两日来一次。
直到季子漠被打了板子抬回来,齐玉才知他在朝堂上威风的参了户部尚书。
一块木板上他闭着双眸,脸上苍白似雪,大红的官服包裹着修长的身躯,衣摆低垂着。
齐玉大脑嗡的一声,好似被闷雷击中,他踉踉跄跄的奔向季子漠,想伸手抚摸他的脸庞又不敢。
吴施中不合时宜的打趣道:“子漠兄,你家中的仆人倒是衷心,他这神情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季子漠睁开千斤重的眼皮,冷汗顺着脸颊滑落,瞧见齐玉恐惧的眼眸心中一软:“我没事。”
吴施中对齐玉摆手道:“放心,你们大人死不了,就是挨了十个板子,引升已经跑去请大夫了。”
阿吉和吴施中的小厮抬着季子漠进了院子,两人小心翼翼的把季子漠抬到床上,齐玉在一旁小心护着,惹的吴施中羡慕不已,他怎么就没有这么忠心的下人。
引升拽着胡子发白的大夫进来,官袍不能损耗,季子漠撑起身子让齐玉给他脱下官袍,只一个简单动作就疼痛万分,剩下的里衣齐玉直接拿着剪刀给他剪了。
紧实的后背血肉模糊,布料镶嵌在□□中,季子漠趴在床上死死咬着牙,仍由大夫帮他清理伤口。
除了大夫和引升,一群人移步到门外院中,齐玉泪水在眼中打转,牙齿止不住的发抖:“他,他为什么会挨板子?”
一句话犹如山路十八弯,颤的不成样子,吴施中眉间跳动了下,此时才察觉出有些怪异,瞧着模样好像不止是忠心这般简单。
今日的事外面怕是早传遍的,也无不可对人言的,吴施中直言道:“子漠兄在早朝参王尚书贪污受贿,买卖官职。”
解释道:“子漠兄是户部郎中,参户部尚书是以下犯上,民告官是先十大板,下属奏上司也遵循此条例。”
齐玉猛的抬头道:“我熟读大笙律法,并无此条例。”
吴施中叹气:“以往就算有此事也是委婉处事,像子漠兄这般直接在早朝参是头一回,这条是早朝直接议的,当时子漠兄刚说参王尚书就被大臣截断,之后就是你来我往的争吵。”
“后定下十大板的事,皇上问子漠兄是否还上折,子漠兄领了十板子后,方把折子呈了上去。”
“他们,他们不讲......”齐玉气的胸膛起伏,想骂他们不讲理,皇上也不讲理,怕给季子漠惹麻烦,生生把最后一个字咽了回去。
吴施中:“这事我之前劝过子漠兄让他徐徐图之,他似是有些着急着建功立业,故而选了直接的法子。”
齐玉:“急?”
第100章
吴施中有些后悔多说,道:“子漠兄在户部的日子确实不好过,他上次把王尚书得罪的死死的,那人又是个心胸狭窄的。”
言到于此吴施中转了话题,等到季子漠换好药又与他说了话方才离开。
季子漠后背包扎好趴在床上,看着人来人往的房间有种众星捧月的错觉,连司琴都哭红了眼,说话轻声轻气的,唯恐惹季子漠不高兴了。
一勺米粥递到嘴边,季子漠抬眼看了下坐在床头的哥儿,冲着门外喊:“阿吉呢,进来。”
阿吉忙小跑进来。
季子漠用下巴点了点齐玉:“你来喂我。”
阿吉接过齐玉手中的粥碗,得意的把齐玉挤到一旁。
季子漠:“我不喜人伺候,养伤的这段日子有阿吉和引升就够了,季悔和司琴司平不用伺候在跟前。”
司琴心疼的看了眼齐玉,等到三人出了门走到无人处,小声道:“少爷,你别难过,姑爷不知道你就是你。”
司平:“是啊少爷,姑爷这叫洁身自好。”
南风吹过翠绿的枝丫,齐玉轻摇头道:“我不会因此难过。”
只是,心疼他的伤,齐玉情愿这十个板子是打在自己身上的。
分离时齐玉想,只要再见他一眼就知足,见过一眼后齐玉想,只要在他身旁就知足,现在可以日日看到他,齐玉又奢望他的怀抱他的吻。
思念犹如薄刃割着心脏,司琴乌黑的眼眸一转,扯了扯齐玉的衣袖道:“少爷,姑爷不让我们进去,你肯定心里不好受,大夫给姑爷开的方子有安神药,等到夜晚姑爷睡了,我把阿吉引出去,你进去守着姑爷。”
那晚季子漠说让齐玉远离他,齐玉说了好,在心里说过许多次,默默的看着他就好,不要打扰他的生活。
可有了靠近的机会,齐玉明知应当拒绝,可他舍不得,做不到。
季子漠对齐玉,犹如是悬崖下的璀璨星光,为了那么一丝光亮他愿意粉身碎骨。
夜晚的风舒适宜人,远处成群的蛙鸣似在耳边,司琴轻着脚步靠近房门,冲着房内的阿吉勾了勾手指。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