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前一周回国,刚去公司就被秦野堵到了门口,他至今都没法忘记秦野当时的样子,像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找他来报仇索命了。
他很没有骨气地怂了,往后退了几步,确定自己跑不过秦野后,才硬着头皮站在原地,顶着一张死鱼脸,内心却在打鼓。
他猜不到秦野来找他的具体原因,但肯定是跟沈言归有关,大概率是因为补偿协议。
难道是……秦野不满意?!
孙特助不是很理解,在他看来,沈言归在这件事上,大方得简直像是昏了头,让他都有点眼热,恨不得沈言归把这张纸摔在他脸上,他一定麻溜溜地滚开。
秦野一直没有开口,孙特助的脑回路飘远后,又被拉了回来,他实在受不了这种窒息般的安静,试探地开口,“你有没有收到……”
他刚说了几个字,就被秦野打断了,“沈言归人呢?”
孙特助只愣了几秒,就受到了秦野的死亡凝视,被吓得舌头都不利索了,结结巴巴地说道:“沈总有事出差了。”
“什么事?”秦野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生病了。
孙特助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事关公司机密,我没法告诉你。”
说完后,他以为秦野会恼怒,秦野却没就此事计较,继续追问道:“沈言归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也不确定,大概一个周后。”孙特助想到这次的合作方实在难缠,情不自禁的皱了下眉,颇为头疼。
“你也不知道吗?”秦野步步紧逼。
“那边有生活秘书专门处理这些事,并不需要我插手,”孙特助干巴巴地笑了笑,“我这次回来是为了处理公司紧急的事务,时间非常紧张。”
言下之意:我很忙,哪知道这些琐碎的小事啊!
秦野也许是听懂了,没再纠缠这个话题,背影依旧高大挺阔,却透着灰败的气息。
……
孙特助收回思绪,透过后视镜深深地看了眼秦野,心中满是疑惑。
秦野再也没来找过他,也不可能从别处知道沈言归回来的具体时间,而且这还比预定的回国日期拖延了几天,秦野是怎么在这种情况下,准确地在机场蹲到沈言归的?
是巧合吗,还是……
孙特助脑海里浮现出一种可能,倒吸了一口凉气,同时也意识到事情比他想象中的复杂。
他不敢窥探沈言归的私生活,便假装什么都没发现,继续当他的透明人。
车内一片安静,只有司机开车时发出的细微声响,气氛微妙,令人喘不过气。
沈言归转头看着窗外的景象,心思却不在上面,不用转头,他就能感受到秦野的气息,以及强烈的存在感。
秦野在机场的表情反复在他眼前回放,他能感受到暴戾、疯狂、阴鸷的表层之下,是难以言喻的委屈和可怜,就好像他对秦野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沈言归认真反省了一下,承认自己确实做错了。
因为他的疏忽大意,失联了整整两个周,秦野应该是有很紧急的事情要找他,才会给他打那么多电话,发那么多信息。
但失联本身有这么严重吗?
沈言归敏锐地察觉到这件事背后,恐怕藏着更深的原因,突然想到秦野给他发的“99+”的消息,说不定看完之后,他就能大概明白秦野情绪的来源。
但是两人同处于狭小的空间,他的每个动作都会被秦野察觉到,沈言归怕这会刺激到秦野,只能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沈言归天生是个冷心冷情,自我又自私的人,好像共情的阀门是关闭的,他很难被别人的情绪感染到,但这一刻却是特殊的。
车窗外阳光明媚,气温融融,车内却是一片死寂,沈言归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冻僵了,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寒冷慢慢向内侵袭,连他的血液和思想都被冻住了,有种迟钝的麻木。
沈言归意识到不能再这么下去,可他开不了口。
他在本能地逃避这件事。
沈言归蹙了下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两个当事人都没有开口,气氛继续僵持下去,车里的气氛降到了零点。
孙特助和司机更难受,瑟瑟缩缩地当鹌鹑,不断地在心里祈求快点到目的地,能赶快逃离这种修罗场。
又过了难熬的15分钟,车终于停在了别墅前,司机和孙特助打了声招呼后,连忙溜了。
沈言归又在车里坐了一分钟,见身后始终没有动静,回过头,却只看到了秦野线条凌厉的下颌线。
他迟疑了几秒,没有开口,只是推开了车门。
二秒钟后,身后也响起了同样的动静。
沈言归这才缓了口气,放慢脚步等秦野,秦野却始终没有跟上来。
事情总是要解决的,沈言归没再拖延,抬步朝书房走去。
身后的脚步声若即若离地,却未曾消失,他这才松了口气。
走进书房后,沈言归连西装都顾不上脱,抱着手臂站在门口,等秦野过来。
秦野径直走了进来,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把他当空气。
沈言归没在意这点,关上了书房的门。
两人再次同处于一个密闭的房间,但这次没有了不相干的人,能保持安全的社交距离,给了他们情绪缓冲的空间。
秦野站在门口,眸色晦暗,始终不看沈言归,表情死气沉沉,但沈言归知道这是火山爆发前的征兆,表面越是冷静,内里滚动的岩浆越是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