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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雕像旁,清冽的泉水从天使手捧的花瓶中缓缓倾泄,成簇成簇的玫瑰花开的妖冶烂漫。
不远处的轮椅上,脸色苍白,被纱布包裹着的虫族王子却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情。
“殿下,起风了,我们回去吧!”身后的侍女说道,声音里夹杂着些许不满。
赫苏图哪里察觉不到下人们的僭越和无礼,自从他残废之后,他这个王子的名头彻底名存实亡。
“回去吧。”赫苏图说。
今年初夏的风格外喧嚣,虫族是最不喜欢天热的种族。
更何况风里还有股恼人的气息。
“皇宫里的人是不是变少了?”赫苏图问。
侍女似乎没有听到赫苏图的声音,自顾自地忙碌着。
赫苏图有些尴尬,他又说:“把我送到图书馆去吧!”
侍女仍旧像没听到,抱着毯子对赫苏图说:“殿下,午休时间到了,该休息了,您的身体不好,不要到处乱跑。”
说着侍女便把床铺好,也不管赫苏图愿意不愿意,把轮椅推到床边,两只手臂用力将赫苏图公主抱起来。
赫苏图满脸通红,顿时生出了几分怒火。
“我说让你把我送到图书馆去,你听不到吗?”
侍女丝毫不把赫苏图放在眼里:“殿下,您该听点儿话了。”
“岂有此理,你现在是要忤逆我的意思吗?”赫苏图死死攥着轮椅的把手。
他已经颜面尽失了,他所有的自尊和骄傲全都被人扔在地上狠狠的碾压踩踏,甚至于在他的宫殿里,在他的地盘上,他的侍女都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辱他。
“殿下,您不能给我们少找点儿麻烦吗?虽然这样说十分的冒犯,但是我也不吐不快了,您是一只脆弱的雄虫,就应该本本分分的待在皇宫里,如果不是你一意孤行非要上战场的话,怎么可能会染上这个病,现在也不至于必须依靠轮椅才能行走。”侍女有恃无恐地嘟囔着。
王子的权势不在,连皇室都对他失望透顶,侍女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你!”赫苏图目眦欲裂,俊美的面容变得狰狞,然而不等他怒斥眼前这个胆大包天,以下犯上的侍女,赫苏图的舅舅,德里凯斯来看望他了。
侍女顿时换了副面孔,恭恭敬敬的站在旁边。
赫苏图虽然气愤恼怒,但良好的修养还是没有让他当着舅舅的面发飙。
“舅舅。”
德里凯斯心疼地看着赫苏图,叹了口气。
赫苏图眸色沉了下来:“还是没有找到能治疗我的医生吗?”
“国王和皇后已经尽力了。”德里凯斯叹了口气,说着说着目光迸发出凶狠的光芒,“都怪那个该死的骗子,如果不是他用错了药,让你的毒素蔓延到双腿,你也不会变成残疾!毒素蔓延之后,本来还有的一丝希望彻底落空。你放心吧,我已经让他们好好‘照顾’那个骗子,绝不会让他好过的!”
德里凯斯的话没有让赫苏图的心情变好一点。
他的确是残疾了,但他至少不用像之前发病的时候一样在发病的时候浑身抽搐,人不人鬼不鬼的。
究竟哪一种状态更折磨,他自己也分不清。
“赫苏图,还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贵族们的意思是尽快为你举办婚礼……”
“等我彻底瘫痪了就没有雌虫愿意娶给我了是么?”赫苏图自嘲道。
德里凯斯:“怎么会,你是蒙特利尊贵的王子,就算你躺在那里不能动,也会有大把的雌虫愿意娶你的!”
“不过是碍于皇室的权威罢了……”赫苏图苦涩地说,“舅舅,你知道的,这不是我想要的,我还没有实现我的理想。”
德里凯斯轻轻按在赫苏图的肩膀上,双眼泛红,深深为自己这个侄子的命运扼腕:“赫苏图……”
赫苏图知道,自己的坚持只不过是徒劳无功,他现在已经失去了可以抵抗的盾牌,只能乖乖的等待着婚姻的牢笼。
他不想屈服,他没有办法。
如果可以,他宁可死去也不愿意成为生育的工具。
这个家族早就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了,但是德里凯斯,他的舅舅还在。
在他生病期间,如果不是德里凯斯经常来看他,他那在风中苦苦摇曳的理智早就溃败不堪。
赫苏图从没有见过德里凯斯如此无奈的眼神,他知道自己的舅舅已经尽力了,从他憔悴的面庞就可以看出他为自己做了多少事情。
“我……我知道了舅舅,我会按照父皇母后的意思去办的。”
赫苏图屈服了。
他除了屈服没有别的选择。
他可以自私的为了自己的理想而战,但那不可以连累爱他对他好的德里凯斯。
所以他屈服了。
之后的半个月,赫苏图如坐针毡,每天除了要忍受侍女的冷嘲热讽和身体的疼痛,还要战战兢兢的等待着联姻的消息。
然而奇怪的是,整整半个月,德里凯斯都没有来看过他。
赫苏图一开始以为德里凯斯有什么事情要忙,然而周围人隐晦的态度告诉他也许并非如此。
终于他忍不住向侍女打听德里凯斯,得到了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
德里凯斯生病了。
那天他从自己这里回去,第二天就病倒了,他的症状和自己当初得病的样子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