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顶帽子对于小学生来说可能有点幼稚,但陈咚戴着居然刚刚好。
  周六的晚上不好打车,陈咚和韩峋在路边站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一辆空车,手机叫车要排二十分钟,有这时间他们都能溜达过去了。
  “坐公交吧。”韩峋提议。
  他们店距离商场不算远,公交直达,三站就能到。
  ……公交车?
  陈咚心想,他还能猜不到韩峋的想法?
  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在拥挤的公交车上,男主双手撑住栏杆,小心翼翼地为女主撑住一方空间,尚未捅破窗户纸的两人恪守距离,但司机一个急刹车,女主就轻飘飘地撞进了男主怀中,长发划过男主的鼻尖,留下一阵芬芳……
  “陈咚?陈咚?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公交车要进站了。”韩峋的声音打破他漫无边际地幻想。
  陈咚骤然清醒,急急忙忙跟在韩峋身后上了公交车。
  意外的——这辆车居然很空,还有几个空位!
  陈咚喃喃:“这车怎么没人啊?”
  有其他乘客耳尖听到他的话,很好心地告诉他:“这是加开的区间车!”
  哦,原来是加开的区间车啊。
  车厢出乎意料的空荡,司机开得也出乎意料的平稳,三站后,他们顺利抵达商场门口。
  要说十一月最重要的“节日”就是双十一了,这个节日纯属人为创造,最开始叫光棍节,是所有单身狗的狂欢日,结果可恶的资本家把这个节日包装成了购物节。商场内外到处都是双十一的宣传海报,仿佛不买就错过一个亿。
  他们从公交车站到商场内,短短几十米路,陈咚就收了厚厚一沓的广告纸,再看韩峋两手空空,一张都没有。
  陈咚纳闷:“为什么他们只给我塞小广告?”
  韩峋:“可能因为你面善。”
  陈咚垂头丧气:“不如直接说我长了一张好欺负的脸。”
  韩峋接过他手里的广告纸:“不想要就直接扔掉。”
  “算啦。”陈咚说,“他们兼职发传单多辛苦啊,我就这么扔掉的话太浪费了,带回去还能垫鱼骨头。”
  韩峋笑了:“你不止面善,你还心善。”
  商场里暖气仿佛不要钱一样,热极了。陈咚戴着小怪兽的帽子呼呼冒汗,他忍不住,一把薅下毛线帽——细碎的噼里啪啦的声音从头顶响起,陈咚敏锐地注意到,站在他对面的韩峋眼睛一秒睁大。
  陈咚立刻猜到了什么,立刻转身去找镜子。旁边店铺的透明玻璃大门成为了最好的反光镜,透过模糊的倒影,陈咚看到自己头顶的所有头发都飞了起来。
  北方空气干燥,稍有摩擦,噼里啪啦的静电从不缺席。陈咚顶着一头原地起飞的头发,每个过路人都忍不住看两眼。
  他又羞又窘,想用手压下那些飞天的发丝,结果越摸越糟糕。
  “都怪你,非让我带帽子。”陈咚忍不住抱怨起来,“我现在好像一颗海胆。”
  “哪里像海胆。”韩峋忍俊不禁,“明明是蒲公英。”
  陈咚:“……你对我的滤镜未免太重了。”
  话虽如此,但蒲公英听上去确实比海胆可爱了无数倍。
  周六晚上的商场里人满为患,每家餐厅前都大排长龙,他们在楼里转了好几圈,没找到一家不需要排队的。
  蒲公英先生翻了翻手里的传单,看到一家新开的火锅店,双十一开业期间有优惠,满三百减一百。这么冷的天吃火锅最巴适了,可陈咚觉得自己请客只请便宜的,实在说不过去。
  “就吃火锅吧。”韩峋看出了他的纠结,“既然都要排队,那当然要排最想吃的。”
  他们领了号,店员说前面排了五十几桌,预计要等一个多小时。这个等位时间有点尴尬,看电影肯定来不及了(陈咚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但在商场里转转又有些太漫长。
  韩峋提议:“我看到那边有游戏城,不如去那里打发时间。”
  商场四楼有很大一间游戏城,抓娃娃机、投篮游戏、赛车游戏、跳舞机林林总总一大堆,他们换了游戏币,在抓娃娃机那里浪费了两百块钱,结果连一个钥匙扣都抓不起来。
  陈咚的头发又炸起来了,不过这次不是因为静电,而是因为生气:“为什么抓不起来啊,我明明按照网上的教程甩爪子甩了好几次!”
  好脾气如韩峋,这时也微微感到恼怒:“一定是这台机器有问题,别生气了,咱们换一台机子。”
  结果他们刚从一台娃娃机前撤走,后面就来了一个推小车的小朋友,她看起来也就小学三四年级的样子,身上斜挎着一根带子,带子上挂满了抓来的小玩具,推车里也装满了她的战利品。
  她停在那台娃娃机前,盯着机子里的玩具看了很久。
  陈咚好心提醒她:“小妹妹,这台机器有问题,爪子特别松,根本抓不起来的。”
  小姑娘像是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塞了两枚币,然后操纵抓杆,灵巧地甩动起来。她如臂使指,抓杆很快降落,爪子勾住玩具的一角,然后就这么一拽——
  ——玩具咕咚一声掉进出货洞里。
  小姑娘掀开洞口,把那只玩具拿了出来。那是一只正版库洛米玩具,穿着蓬蓬裙,像是一只可爱的小恶魔。
  下一秒,她转身来到陈咚面前,把那只库洛米玩具塞到陈咚左手,又从他右手拿走两枚游戏币,然后抬头看向他,甜甜一笑:“叔叔,不用谢。我叫红领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