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些孩子则淘气得要命,爸爸妈妈忙,爷爷奶奶宠,到了咖啡店就开始满地乱爬,或者干脆躺在地上玩蛋仔,炫耀新抽的奥特曼卡,再把鼻涕蹭到校服的袖口上,又用脏兮兮的手去拿书架上的漫画书。
陈咚在咖啡店的主要工作,就是把那些淘气的孩子从地上抓起来,再把他们扔回到爷爷奶奶手里去。
他性格内向,从来没有和这么多小屁孩打交道的经历。刚开始,陈咚还客客气气地同他们讲道理,细声细气地让他们不要在地上爬。
可是后来他发现,有些道理他讲给小兔子听,小兔子能听懂;同样的道理讲给小兔崽子听,小兔崽子听不懂。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变e。
陈咚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直接逮住一个最讨厌的男孩,没收他的奥特曼纸片儿,记下他的名字学号,威胁他要把他的淘气行径全部告诉班主任老师,取消他们班的流动红旗!
(其实陈咚根本不知道隔壁学校有几个班主任,也不知道谁负责发流动红旗)
陈咚不愧是儿童文学作家,深谙一二年级小学生的心理。
对这群小学生而言,班主任的话就像圣旨,班主任要是皱皱眉,那孩子们的天都要塌了;要是班门口的流动红旗被没收了,他们一个班都在年级里抬不起头。
就这样,通过这样简单粗暴的语言威胁,陈咚把这群熊孩子吓得服服帖帖,也借此获得了一个外号——“咖啡店的暴君”。
也不知道这群熊孩子都在看什么电视剧。
每次陈咚出现在咖啡店里,熊孩子们都夸张地喊:“暴君来啦!暴君又来啦!”
多可笑啊,陈咚从小到大脾气都软得像麻薯,同学聚会唱ktv他负责摇手鼓,出版社年底尾牙他负责埋头吃菜,i值高达80%,能不说话就绝对不说一句。
但在咖啡店里,他一下午要黑脸说八百遍“再不安静就没收你们班的流动红旗!”,成为了不折不扣的熊孩子克星。
小朋友给陈咚取的外号,陈咚很不喜欢——他哪里像暴君了?
但是同样的称呼,由韩峋念出来,就变了一个味道。
“暴君,今天写作还顺利吗?累了就起来活动活动。”
“暴君,今天的员工特调咖啡,用的是危地马拉浅烘咖啡豆,可能有些酸,尝尝吧。”
“暴君,下午没什么事,你要不要去休息室躺一会儿?”
等等等等等等……
韩峋喊他“暴君”喊上了瘾,每次念出这两个字时,语气里都带了三分促狭,眼睛里满是笑意。
搞得陈咚怪不好意思的。
他心想,这韩贵妃果然是手段了得,故意考验他的定性。
若不是陈咚是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真要着了他的道了!
……
国庆节过后,天气逐渐冷了下来。窗外的树叶渐渐变黄,孩子们也穿上了长袖长裤的校服。
因为天气冷,夕阳红交谊舞团的活动也渐渐少了,不过团长花开富贵时不时就会来咖啡店坐坐,和陈咚聊聊舞团里的大事小情。
公园文艺汇演结束后,夕阳红交谊舞团很遗憾没能拿到第一,不过嬢嬢们的舞姿吸引了不少人,在比赛之后有不少人来找花开富贵团长报名,经过严格的新人筛选,现在团里已经有二十六个人啦。人数充盈后,她们在公园里的地位也稳步上升,重新坐回了公园老年社团前三的宝座。
本来陈咚和韩峋就是临时帮忙,现在舞团人手足够,他们就顺势退出了。
不过在退出前,陈咚鼓起勇气和花开富贵团长提了“想去小学开新书宣讲会”的事情,团长很热情地表示,一切包在她身上。
她如此爽快,倒是搞得陈咚很不好意思。
花开富贵团长说:“我就知道你当初加入我们舞团,动机不纯。你一个小年轻,抛下工作,每天陪我们这群老头老太太跳舞,原来是为了让我帮你疏通关系啊。”
陈咚臊红了脸,磕磕绊绊地说:“对不起,嬢嬢……”
韩峋主动揽责:“这个主意是我替陈咚出的,他本来不想麻烦您。”
“不不不,主意虽然是你出的,但最后决定攀交情的是我。”from陈咚。
“如果不是我撺掇你,你也不会这么做。”from韩峋。
眼看两人都在揽责,花开富贵团长赶忙打断他们。
“我就是开玩笑,你们还当真了啊。”花开富贵团长笑得脸上的皱纹都深了,“我们当时正愁没有男舞伴,是小陈你主动出来帮了我们,不管你出于什么理由,你帮了我们这一点是实实在在的。你帮了嬢嬢,那嬢嬢肯定要帮你——感情嘛就是这样,互相帮助、互相麻烦,才会越来越深。”
陈咚和韩峋对视一眼:互相帮助、互相麻烦,他们之间也是这样吗?
花开富贵团长又说:“不过呢,小陈的事情确实有一点问题。隔壁小学虽然开在居民区,看起来不起眼,但它是老牌重点小学。我女儿是家委会的会长,不是学校的校长,不可能她说一句话,学校就给你开后门的。”
陈咚有些尴尬:“就是问问,问问也不行吗?”
“光是问问确实不行——”花开富贵团长语气神秘,“——不过,还有别的办法。”
……
又过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