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还算繁华的街道上,鲜血汇聚成了溪流,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处燃起的硝烟都在宣示着昨晚那一战的残酷。
十字街口处,吕布昂首而立,随手擦拭着脸颊上的血渍,看着将士们在打扫着凄惨的街道,心里却有种异样的感慨。
真没想到,我吕布竟然能有一日杀进寿春城来……
“报!禀温侯,城内淮南军已经肃清,俘敌众多,张辽将军正在清点归纳!”
“报!禀温侯,城南粮仓丝毫未损,经盘问,存粮共计八十万石!”
“报!禀温侯,校场处缴获战马两千五百余匹!”
“报!禀温侯,高顺将军派人回报,从伪宫内搜出大量金器,不下十万,还有各异宝物,不甚繁多,一时无法计清!”
“好!”
随着四名军士分别来报,吕布拳掌相击,欣喜之情跃然而现。
战俘、战马、粮草和金钱,这些收获已经大大的超出了吕布的预想。
凭着这些战利品,他可以在短时间内将兵马扩充至原来的一倍,甚至更多。
“哈哈,恭喜温侯啊,此番大胜,我军实力倍增了!”
聚在身边的陈宫、陈登和鲁肃都在向吕布道贺。
这确实是一件令人亢奋的事,以如此微小的代价换来一个郡加这么多的战利品,放眼历史只怕也没几个案例可比拟。
吕布笑着朝他们颔首,算是回应了他们。
随后,他深吸了口气,看向徐州的方向,目光深沉。
允文,你真的应该在这里,与我一并分享这份喜悦,如果没有你,我根本不可能有今天。
想到自家女婿后,吕布眉头一蹙,疾言道:“玉玺!”
随后,他看向鲁肃,“带我去袁术的金殿!”
“喏!”
四人策马朝着皇宫金殿而去。
才到殿门,却发现这里被陷阵营严严实实的包围了。
吕布推门而入,发现高顺已经在里头,他捧着一个锦盒快步走上来,低声道:“温侯,末将已令陷阵营清场。”
打开锦盒,里面摆放着的赫然是碧绿色的传国玉玺。
上一次见它,还是在董卓的手上。
吕布长舒了一口气,轻轻的抚摸着玉玺,“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
高顺让陷阵营清场,也就是要封锁消息,再加上吕布此时的反应,谋士三人组对视一眼,脸上映照忧虑。
“温侯,袁术就是因为它而败亡,温侯切不可重蹈覆辙!”陈宫第一个开口了。
“公台所言甚是,温侯万不可以此生了异念!”鲁肃也跟着作揖。
陈登紧随作揖,“温侯,恕在下直言,玉玺说到底只是一块石头,非在天子之手,得之是祸害!”
吕布并没有应答他们,而是拿起了玉玺翻转,看着上面刻着的‘受兹明命、既寿永昌’八个大字,只要是个正常人,很难不心动。
可片刻后,他便将玉玺放了回去,随后转身看着三人,淡笑了一声,旋即又朗声大笑了起来。
“怎么,你们怕我会用它来称帝?”
面对吕布的疑问,三人讪笑着摇头,“在下不敢。”
“你们呐,都说错了,这玉玺不是祸害,反倒是我的稳局神器。”吕布漫不尽心的说道。
刚刚才落下的石头,再一次悬了起来,三人望着吕布,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玉玺分明就是祸害,孙坚、袁术都为它付出了惨重代价,温侯为何还想据为己有。
却见吕布大手一挥,从容道:“伯平,派一队快马将玉玺护送到苦县曹军大营,记住一定要大张旗鼓!”
“喏!”
高顺走后,吕布又看向鲁肃,“立刻着人在九江和徐州各郡张贴榜文,就说朝廷上将军、温侯吕布攻破伪都寿春,追回传国玉玺,并献于朝廷。”
一连两道军令下来,谋士三人组再度陷入了懵逼状态。
这……
温侯这是为何?
“妙啊!温侯好手笔啊!”
陈宫最先反应了过来,忍不住也大笑了起来,“大张旗鼓的昭告天下温侯是社稷之臣,忠心护国,并将玉玺还给了曹操,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安心的稳坐九江郡,曹操再也没有任何的理由对我们下手了!”
“难怪温侯刚才如此紧张要找玉玺,莫非事前就已经做了打算?”陈登也被吓的够呛,从天道镇压到归还玉玺稳固九江,这一套连环拳堪称是环环相扣,令人拍案叫绝啊。
“曹操在苦县和淮南军血战,最后却是温侯渔翁得利,他怎能不气,可一旦归还了玉玺,他就是再生气也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鲁肃也是咋舌不已,不由惊叹:“温侯有婿如允文,何愁大业不成啊。”
吕布嘴角得意的上扬,扯了扯身后的西川百花大红袍,淡笑道:“我很想知道曹操收到玉玺后是什么反应。”
随后,他又收起了傲娇情绪,或许是因为身不在彭城,总是担心林墨会突然离开了。
有了这个念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沉声道:“子敬速速去办文告之事,公台、元龙协助文远迅速分配好粮草、兵马和军械,我们还要收回广陵,还有……”
吕布眯着眼,沉吟许久,终是摇了摇头,“把这一切都敲定,我还要快些赶回彭城。”
他知道,自己的担心其实不是没来由的。
这么大的事,就算不在彭城发文告,允文肯定也会知晓的,希望他还没猜出我的身份。
若是我实力能提升到与曹操分庭抗礼,或许,他也会愿意放弃投曹的念头……
第四十章 我等皆为棋子
苦县方面,曹、袁双方的兵马激战了两月有余了。
自从仲氏大将军张勋领兵抵达前线后,合兵一处不下十二万人,一时间确实形成了胶着的对峙状态。
论将领作战能力,曹营里堪称猛将如云,说碾压淮南军也不过分,可是这种十数万人的战斗里,个人的勇猛有些微不足道。
当然,整体的优势依旧是在兵力不如淮南军的曹操方面。
直到月前发生了天谴事件后,淮南军立时就像被泄了气,从将领到军士,一个个斗志不加,甚至终日惶恐,多有逃兵。
曹操用兵抓时机的水平堪称一流,当即展开多次冲击,一鼓作气连败淮南军十七阵,死伤不下五万人。
踌躇满志的曹操,眯着眼打量眼前的沙盘,计划着要开启最后一击,将淮南军逼入死地。
“报!”
一名斥候快步冲入中军帐处,单膝跪地作揖道:“司空,快马急报,吕布率军突然出现在寿春城下,已于三日前入夜后攻入城中,袁术带着两千多残兵逃往了安丰!”
整个中军帐处如同沸油里被淋了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
曹操先是一怔,随后大笑了起来,目光如隼剜着斥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寿春城防坚实堪比洛阳,还有两万多精锐把守,怎么可能一夜之间被攻破!”
“禀司空……”
斥候被盯的害怕,低下头老实道:“我们的人抓获了寿春败兵,盘问下得知是数月前投奔袁术的鲁肃与吕布里应外合,趁夜打开了城门接应。”
曹操如遭雷击,连退了几步,还是在程昱的搀扶下才站稳了脚跟。
聪明如他,一时间也觉得脑子混乱的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吕布会突然放弃广陵直扑寿春,就算鲁肃真的弃暗投明,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内与吕布取的联系吧。
“司空,这件事,从头到尾,很可能是一个局。”荀攸捻着发白的山羊胡说道。
“何意?”曹操眉心拧成一团看向了他。
荀攸深吸了口气,解析道:“如果在下猜测没错,鲁肃投奔袁术本来就是吕布的授意,他入寿春做两件事,第一安排那方所谓的天谴石碑,第二就是策应吕布攻城。”
荀攸的话让曹营内众人拨云见日。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只有这种可能才可以说明为什么吕布的动作如此迅速,并且顺利的拿下寿春城。
这步棋无论是荀攸还是郭嘉都赞为妙手,遑论是曹操了。
荒唐就荒唐在,这件事是由吕布主导的,这也是他们难以相信的地方。
可即便再荒唐,这也是唯一的解释,曹操只能接受。
“吕布没这个脑子,陈宫、陈登也办不到。”
曹操拨弄着短须,缓声道:“看来沛城外那一战奉孝猜测的没错,吕布的背后,还真是隐匿了一个当世奇才啊。”
说罢,曹操的脸上浮现出浓郁的戾气,嘶声道:“我军在苦县与十数万淮南军血战,损兵折将、耗粮费钱,却是在为吕布做嫁衣!”
他喘着粗气,脸上的殷红都蔓延到了脖颈处,如一头咆哮的猛虎低沉道:“解决了张勋后,必须连带着在淮南收拾了吕布,否则假以时日,他岂非要取代袁术成为我的心腹大患!”
这……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一阵惊骇。
程昱开口劝道:“吕布可是奉诏助战,击败袁术有功,若是司空此时下手……”
“按照斥候的消息来看,袁术逃往安丰应该是非常匆忙的,很可能什么也没准备。”
程昱话没说完,郭嘉直接打断,他知道曹操明白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动吕布,说出那番话明显是要他们拿出个像样的主意来,“也就是说玉玺很可能还在寿春城内,司空可以此为由,称是吕布有不臣之心,收拾完张勋后,兵围九江!”
曹操嘴角微微上扬,总算是露出了轻松的笑,“立刻遣快马赶赴东郡,令夏侯惇率本部三万人急行军赶赴寿春!”
前线大军与张勋血战这么久,已成强弩之末,就算大胜也是亟需休整,要下寿春,必须调遣生力军。
还没等传令兵喊出‘喏’接令,一名军士便跑了进来,作揖道:“司空,寨外有一队骑兵声称是吕布使者,有礼物进献给司空。”
吕布的使者?
曹操蹙着眉头,沉吟片刻后挥手,“带进来。”
不多久,一名披甲都尉手捧锦盒入帐,行过参拜礼后朗声道:“禀司空,温侯奉朝廷诏令平定篡逆,下寿春后找到了这方传国玉玺,因温侯尚在九江各县清缴淮南叛军,不得亲身北上,特令末将奉还玉玺!
温侯还让末将传话,如今已在九江各县、徐州各郡张贴榜文,天下人皆知玉玺归朝的好消息,想来皆会赞司空护国柱梁的功劳。”
这名骑都尉的话,让整个军帐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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