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尔沙成功冒充穆尔赛的前提是不露出任何破绽,这至少需要崞县县衙所有衙役、文书、吏员的配合,甚至是整个崞县百姓的配合。
  就算是再无知的人也应该知道杀掉朝廷命官、冒充朝廷命官的罪名有多大,难道崞县上上下下这么多人都愿意为县令尔沙冒险吗?
  胤礽以前在书上读到过荀子的“水则载舟,水则覆舟”,他一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君王高居庙堂之上,庶民如同蝼蚁碌碌一生,又怎么有能力将君王推翻。现在他看到这些庶民的力量了,为了一个崞县县令,这些人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如果尔沙想要造反,整个崞县是不是也会跟着他造反呢?
  跪在院子里的尔沙在等着他发落,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等着他最后的定夺。
  许久,胤礽开口道:“尔沙杀害、冒充朝廷命官,等同谋逆,罪无可恕。但如今最为紧要之事,是处理崞县的赈灾事宜。尔沙熟悉崞县事务,暂时不予收押,协助施侍读等人处理赈灾事宜,等赈灾结束后再收押运送进京。”
  施世纶松了一口气,他看向坐在堂前的那个孩子,如今已经有几分为君者的品格了。
  尔沙显然没想到胤礽居然没有立刻处置他,他开口道:“太子殿下,崞县的其他衙役吏员都是被臣威胁被迫配合我的,一应事务都是微臣一人之责,还请殿下不要伤及无辜。”
  胤礽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这些事情,汗阿玛自会定夺,你现在还是和施侍讲他们一起操心赈灾的事吧。”然后胤礽转头看向施世纶和撒索:“请两位把崞县的情况尽快写成文书上报给汗阿玛。”
  两人应下,带着尔沙退出院子,暂作不提。
  现在的院子里除了太原大营的富察德庆,就只剩下胤礽相熟的侍卫们了。
  胤礽对富察德庆道:“崞县缺少人手,还需要兵卒们帮忙,这件事就麻烦富察佐领了。”
  富察德庆将手放在胸前,誓言道:“奴才愿为殿下效忠。”
  胤礽:“既然如此,你就帮孤去调查刺客的事情吧,记得仔细询问他刺杀的原因。”
  富察德庆应了一声,退出院子。
  现在院子里终于只剩下胤礽、纳兰容若和几个侍卫了,但气氛仍然有些安静和诡异。
  胤礽不再绷着脸,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啊,处理事情好累啊,孤想回宫想汗阿玛了。”
  几个一直紧绷着的侍卫这才放松了自己,他们这两日和胤礽玩熟了,也不再单纯把他当做主子看待,平常也会说些玩笑话。
  其中一个侍卫就道:“太子殿下刚才真有气势,奴才吓得连呼吸都屏住了。”
  “是啊是啊,殿下刚才看起来真像万岁爷。”
  胤礽撅起嘴:“汗阿玛是我阿玛,我和他长得像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是长相像,是……是气势像,刚才殿下说话的时候,实在是太像皇上了。”
  胤礽到底还是个孩子,听了侍卫夸他的这些话,心里不由美滋滋的。
  另一边,紫禁城。
  孝庄最近觉得有些奇怪,孙子玄烨政务忙,不常常来向他请安也就算了。怎么今天就连太子保成也没有来慈宁宫给她请安。
  她不由奇怪地问身边的侍女苏麻喇姑:“你说这些孩子一个个地都怎么了,是不是嫌弃我这个老太婆老了,所以都不愿意来慈宁宫了?”
  苏麻喇姑笑道:“这事儿哪有主子想得这么严重,肯定是主子多心了。太子殿下没来,无非是被什么事情给耽搁了。最近皇上重新修了养心殿作为阿哥格格们的尚书房,奴才听说课程里也增添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没准太子殿下正为这些东西发愁呢。”
  孝庄笑道:“也不知道玄烨这孩子最近在搞些什么东西,但他如今都是皇帝了,我也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教训他,只能随他去了……”
  孝庄的话音未落,便有宫女进来禀报,太后带着五阿哥来给太皇太后请安。
  苏麻喇姑便笑:“主子您瞧瞧,您刚盼着人来,这人不就来了?”
  孝庄高兴地招呼五阿哥,便暂时将太子没有来给她请安的事情给放了过去。
  到了第二天,太子胤礽还是没有来慈宁宫给孝庄请安。
  孝庄这才察觉到有些不对,不由担心道:“保成怎么又没有来请安,是不是生病了?苏麻喇姑,你快让人去毓庆宫打听打听。”
  之前也出过这样的事情,宫里的阿哥生病了,康熙害怕孝庄和太后担心,就把事情隐去没有告诉她们。
  派去毓庆宫打听的宫女很快就回来了。她向孝庄禀告道,这两天毓庆宫附近的宫人们都没有看到太子出入。
  孝庄一下子就心急了,她是真的疼爱这个曾孙子,既然毓庆宫周围的宫人都没有看到太子出入,那太子肯定是病了。孝庄干脆让苏麻喇姑带上药材替她去毓庆宫看看太子。
  苏麻喇姑带人到了毓庆宫,却遭到了毓庆宫宫人的百般阻挠。
  她气笑道:“太皇太后命我来探望太子殿下,你们也要阻拦吗?”
  毓庆宫的掌事太监一脸为难:“姑姑,不是奴才不让您进去,实在是万岁爷下令不准任何人探望啊!您也别为难小的,小的也只是遵照万岁爷的旨意办事啊。”
  苏麻喇姑本就是极为聪慧的人,不然也不会深得太皇太后的信任。好端端的,太子病了,皇上为什么不肯让人进毓庆宫探望?这里面肯定有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