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拎着一个包走出来,向饵眼尖地发现,这是一个新包,似乎是某品牌新款,一件好几万的那种,做工精细,和周围老旧的房子格格不入。
沈遇鹤拎着这种包,站在老房子里,真是物理意义上的蓬荜生辉。
向饵来不及说什么,沈遇鹤已经很自然地走过来,把包递给向饵:
“送你的。”
向饵傻了:
“啊?”
沈遇鹤盯着她的脸,似乎不愿错过她任何一点细微反应,接着说:
“打开看看。”
向饵真是被震惊冲昏头脑,难道里头还有东西?她很紧张,打开包一看,顿时睁大眼睛。
里面静静躺着一条光华流转的珍珠项链,设计简单大方,珍珠一颗一颗排列成一线,圆润饱满,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向饵确认再确认,难以置信地抬头:
“是昨天店里的那条项链?”
沈遇鹤静静点头,似笑非笑盯着,问:
“你喜欢吗?”
向饵迟疑了:
“昨天才刚看到,你今天就买到了?什么时候在哪里买的啊?会不会被骗了啊?”
沈遇鹤皱起眉头,嘴角向下撇,美艳的红唇吐出几个委屈的词:
“你不喜欢……那我扔掉了。”
向饵难以招架,她只好收起包,想着之后再问情况,现在当务之急是把小鱼哄好。
她赶快发自内心地笑起来:
“怎么会不喜欢呢!这么贵重的礼物,我非常喜欢!关键它们是你送给我的,这种惊喜,我真是太喜欢了!”
沈遇鹤骤然抬头,目光直勾勾盯着她:
“那你戴着去上班。”
向饵:
“啊……呃……我没化妆啊今天,而且这种东西带去上班,也太招摇了……”
沈遇鹤却已经伸手,从包里拎出来那条珍珠项链,挂在手上,一转身走到向饵身后。
温热甜香的气息从后往前将人包裹,向饵瞬间咽下话头,甚至屏住了呼吸,一点儿都不敢动。
这个姿势,这个气息,这个角度……她很难不想起昨晚春、梦里的一些细节啊!
冰凉的东西搭在她脖颈上,不是珍珠,是沈遇鹤的手指,比珍珠还美丽的粉玉指甲,正轻轻拂过向饵的锁骨。
然后是喉咙,然后是脸颊,然后是耳垂。
一路拂过去,像春风拂过冬日的草地,花朵次第盛开,电流比在梦中还要强劲百倍。
向饵双腿发软,尽量扬起脖颈,把此刻的自己,完全交托在对方手中。
冰冷的手指滑过她的喉咙,带起细微的颤栗,皮肤上出现一层一层细细的颗粒。
她不知道,在她身后,已经不再是沈遇鹤了。
如果此时像在梦中那样,面前竖起一面镜子,向饵就会看到:
她身后的存在虽然还维持人类的形体,脸皮却已经完全撕扯开来,里头冒出许多根短而粗的红黑色触手,此刻正混乱地挥动,围着她的后脑不断游动逡巡。
像是无数只海葵,正在审视它们的猎物。
其中一根触手,尖端还是人类手指的模样,后方却是带着吸盘的粗糙血肉,此刻正沿着向饵的咽喉,轻轻滑过,像是不经意地按压着颈动脉。
阿赫不能接受拒绝,无论任何拒绝,祂都不会接受。
今天清晨,她让祂走,虽然她内心里并不那样想,可阿赫不理解她思想和行为上的激烈反差从何而来。思想就应该反映在行为上不是吗?她为什么完全相反?
她在拒绝祂。
祂想要她死。
祂想要她死,至少还能得到一具躯体。
可这脆弱可怜的人类呵!她那奇怪难以摸索的灵魂,却更令祂沉迷!
灵魂依托于脆弱的□□,依托于这条颈动脉,依托于那会产生奇思妙想和神秘欲望的肉、体,这令祂烦扰。
“好了吗?我快迟到了……”
那脆弱的喉咙中,声带以奇妙的韵律摩擦,经由咽部和那双柔软香甜的唇,发出这些奇特有规律的声音,人类将这称之为语言。
据说语言是沟通的工具,邪神为她披上人皮,学习人类的语言,阅读人类的知识,以人类的方式试图交流,可为何她的心思越发成谜?距离越发遥远?
“嗯,马上。”
触手们拥挤着,模拟出沈遇鹤的声线,说着话。向饵丝毫无法察觉到异常,她脸颊甚至浮起羞涩的红晕。
这不是更奇怪了吗?
珍珠项链披挂在脆弱纤细的脖颈上,只需一下,她便会终结于此,可这样,距离将永恒地无法弥补。
哪怕她死,哪怕她的肉、体融入邪神本体,哪怕她成为傀儡或是玩具,距离也是永恒的遥远,不再有分毫缩短。
阿赫不喜欢距离。阿赫不能杀死她,至少现在还不能。
触手将项链后面小巧的机关轻轻卡上。
“咔”声之后,触手们蜂拥回到脸皮之内,将脸皮像关门似的轻轻关上,世界重归正常,向饵收回脖颈,伸手摸上那些珍珠。
向饵回过头,身后是沈遇鹤温柔微笑的脸,对方说:
“很好。”
“有了这个,你就不能离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