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曜这方移了眸,碰到凉了的茶盏,敛眸收了指,语气不明:“孤都听到了。”
长明:“……”
长明越发感觉到他的不快,顿了好一会儿后,蹙眉轻声:“你是不是没用晚膳?”
长孙曜:“用了。”
长明瞧他便不像,转头向薛以问道:“太子殿下用晚膳了吗?”
薛以低着眉眼,因长明为司空岁留在靖国公府用膳,太子这脸色已经难看了好几个时辰,差点就杀到靖国公府宰了司空岁,强压着怒气才忍了没去。
说来这司空岁真是叫太子殿下吃过许多苦头,太子殿下又如何能喜欢司空岁呢,又哪里还有胃口用膳。他斟酌回道:“太子殿下还未……”
长孙曜声音一凛:“薛以。”
薛以一个激灵,立刻止了声。
长明瞧这一殿战战兢兢的宫人,也该明白了,其实也不必问的,便道:“薛以,你去传晚膳来。”
薛以如蒙大赦,只盼长明令长孙曜心情好起来,他立刻领了旨退下,与长明一道回来的饮春也十分有眼力见地给殿内伺候的宫人使了个眼色,一并退了下去。
这方,殿内便只剩了长明与长孙曜。
“你为什么不吃晚膳?”
“孤不饿。”
长明自然不信他这话,起身跨过罗汉床中间的小几,挨着他身侧坐下,看着他问:“说实话。”
长孙曜并未避开她的视线,虽还不痛快,但声音却也缓和许多:“孤不想吃。”
“为什么不想吃?”
“没胃口。”
“为什么没胃口?”
长孙曜皱眉,却也如实答:“你不在,你和别人用晚膳去了。”
长明一顿,这些日子她住在东宫,一日三膳都是一道用的,但。“你以前也多是一个人用膳的。”
“而今与往不同。”长孙曜道,“孤就是要你在。”
长明愣住,温声问:“那我现在回来了,你会有胃口吗?”
“可以有胃口。”
“那便好。今日是我的不对,不该应了与你用晚膳,却又失了约。”她略低长睫,轻阖浅琥珀色的眸。
她认为与其叫他压着气,等着他说,不若自己一一说了。
“我从小被当做男子养大的,身边确实是男子居多,我的挚友,从小陪我长大教导我的师父也是男子,但是我确确实实是与他们没有过男女情爱的,我他们是朋友亲人,我也明白肯定不能像从前那样当自己是男子与他们相处,你也不可能把他们当成女子。”
长孙曜:“也不是没有办法。”
长明很快反应过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先头他也曾恼得说要阉了她师父……
“不能那样!”
长孙曜默了默,道:“孤知道。”
长明怔怔看他,声音变了一变,道:“这样解释起来,是不是叫你更不痛快了?我若是你,按着你这来说,就像是你有几个好妹妹,我看着不痛快,你却和我说,她们虽然是我的好妹妹,但也只是妹妹,我对她们没有男女之情,只是从小到大的情分,我同他们用膳毁了与你的约,只是因着太久没与朋友相见……”
长孙曜却是开口道:“孤从没有什么好妹妹,你倒有几个好哥哥,好师父。”
他这一句话叫长明很是难受,她将怀里的九州司雨佩取出,轻放在小几,去抱长孙曜,仰起脸望着他,道:“可哥哥就是哥哥,师父就是师父,你就是你,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长孙曜任她抱着却不回应她,低眸望着她,嗓音喑哑:“怎么不一样?”
“我可以和他们一起玩闹,一起练剑读书,这些和你也都可以做,但,”她抱着他,亲他的嘴唇,轻轻地咬,雪白的面上飞快染上一层薄粉,轻柔的嗓音带着丝丝透着蜜糖般的哑涩,“……这样的事,我只与你做,也只许你这样亲近我。”
长孙曜眸色一暗,猛地掐住她的腰,低头堵住她的嘴唇,纠缠的同时将她用力抵在粉壁上,长睫掩下汹涌晦暗的眸,游离在她腰际的掌扯开繁复的玉带。
长明脑袋发昏,呼吸破碎的停滞,几要窒息,长睫轻颤着,看着他深邃精致的眉眼在眼前放大,颇不好受地抱住他的肩。
长孙曜掐着她的腰,将她压回怀中,撕开深红色圆领袍子,将她托起,低首咬住她。
长明挣扎了一下,又立刻叫他掐住,长明顺着他不挣了,环抱住他劲瘦的腰,从他的粗暴的动作中,她感觉到他这气真不小。
他不喜欢师父,她因师父缺了与他的晚膳,叫他心底一万个不痛快。
他从没喜欢过师父。
她虽为师父的回来而喜悦,却也不能强迫他同她一样喜悦,不喜欢便是不喜欢的,更何况,她因师父失了他的约,本就是不对。
长孙曜低哑的声音闷声响起:“孤当然知道没有人能与孤相比。”
长明听得这话,真是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按住在她腰间甚是不规矩的手,就这会儿子的胡闹,她身上竟也沁了一层薄汗,他灼烫的温度隔着轻薄的绸衣传过,她攀住他的臂,颇艰难地低道:“那你为什么还吃味?”
长孙曜敛眸,断了断语调:“孤、没有。”
他平日里多是一本正经的冷漠模样,可这会儿,他便是再怎正经着脸,也叫长明觉不出一点正经来,她心跳乱得厉害,浑身发着颤,他竟还不承认。
她有些报复似地咬他的唇,将他红肿的唇咬出个小缺角,他便是身怀长生蛊,恢复惊人,往日里她也是不敢在他身上留痕迹的,只怕叫人看到了,可今日真是恼了,可也真就怪了,她是恼,可竟也不生他的气。
长孙曜向是最擅得寸进尺的人,她有一分的主动,他就还与十分,真要闹起来,长明自当是认输,推搡着求饶。
长孙曜今日却不依着她的饶,长明一双眸子都红了,她可怜巴巴地问:“你是不原谅我了吗?要一直生我的气吗?”
长孙曜还想板着脸,却不能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还怎么生气呢?孤生不得你的气。”
长明这才展颜,又解释道:“我想我与你有长长久久的日子,不差这一日的晚膳,所以才留在了府里,可我也现在也明白了,这是不对的,便有长长久久,也不该失任何一次约,长孙曜,我往后再不失约了。”
长孙曜心尖颤动:“长明,孤不生你的气,真的不生气了。”
她低了眉眼,起伏的胸口轻颤,轻推了推他,他不松,便也任着他,只面上越发地红,不敢看他,虚虚环抱着他,低声道:“你知道吗,别人要是这样小心眼我肯定退避三尺,烦得很,再不见了。”
她嘶哑的嗓音里带着一丝女子的柔媚:“可唯独、”
她陡然滞了滞,环抱在他腰间的手收了些,怪他的话说不出口,只又哑声低低道:“可唯独你这样的小心眼,我却一点也不觉得烦,甚至……甚至觉得你这小心眼也可爱得紧,恼是恼你了,可又对你生不了气。
“看你不痛快我就觉我真混蛋,一眼也瞧不得你不开心,这些话不该告诉你的,你这样聪明的人,叫你知道了我怎想的,你就好拿捏我了,我、我、”
她真怕叫他拿捏得死死的,可不承认,也已经是了,她在意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在意,甚至是所有人和所有事加起来,都不及他一个人来的重要。
长孙曜着实怔了一怔,心底的不快早便烟消云散了,乌眸却愈发染了-情-欲-之色,细腻的温润叫他爱不释手。
他低低说:“孤以前也没发现你有这样的本事,三言两语就哄得孤晕头转向,什么都顾不得了。孤的心眼确实小得很,绝容不得别人觊觎孤的太子妃,也绝容不得你多在乎旁人一分,多看旁人一眼,今日孤既然知道了你心底如何,以后必然是要死死拿捏着你,所以……”
他亲她的嘴唇,亲她的染着绯色的颈,放肆又克制,感受着她与自己的独一份的纵许:“你就只给孤一个人,这般就也死死拿捏着孤。”
“你真是、”长明呼吸凝滞,她一时又不知怎么说他,“我知道了,就叫你拿捏着吧,我愿意。”
长孙曜知道她身边有太多爱慕她的人,她本就很招人喜欢,也怪不得她招人喜欢,谁能不喜欢她呢?他突然不明情绪地道:“孤恼顾家将你作男子养,伤你迫你,每每想起,只恨不得将顾家杀干净了,可若没有顾家,孤却又怕见不到你。”
他不敢想没有顾家,她又会在哪里,他又是否能遇见她。
“没有一件事都是坏的,顾家待我并非全然不好,我在顾家在仙河得到了很多,如果没有贵妃,我也不会与你在京中再见。”长明对这些看得很开,她不觉得自己苦,她碰到了最好的他,最好的师父,还有最好的朋友。
“孤怎么说你好呢。”长孙曜哑声道。
“你怎么多愁善感起来了?”长明闻声道。
长孙曜必然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孤只是在想你若是被顾家以女子被养大的是否会过得容易些,可孤又想你若是以女子养大的,只怕还未入京,孤还未见你,你就被人求娶去了,若是那样,孤必然要疯了,可见不管顾家如何养你,孤都是不满意的。”
大周女子十五就可婚嫁了,家中不舍养到十七八的也不是没有,不过像仙河那样的小地方,多是十一二岁便定亲了,十五六岁便成婚了,长明不定亲不成婚,是因着顾媖知道她不能,从未与她安排这些。
长明滞了会儿,却也不说那样她们也许也不一定会遇见,只又道:“长孙曜,就算很多人要来娶我,我也不见得会喜欢的。”
长孙曜问:“只喜欢孤?”
长明并非是被他今日这酸劲吓到了,而有意哄他,也只是照着心里话说:“许是只会喜欢你。没见过的人我绝不会嫁的,一门心思念书的读书人,我必然是不喜欢的,江湖人我也不喜欢,做生意的呢,我也不感兴趣,这天底下恐怕也找不到第二个同你一般又坏又不坏的人了。”
长孙曜肯定道:“那必然是只会喜欢孤。”
他又问:“可什么叫孤又坏又不坏?”
长明面上绯红,攀住他压着,道:“这要我说吗?你心里不清楚?”
长孙曜在这样的情况下多少是有些欺负人了,却道:“孤不清楚。”
“你现在就坏得很!”
“没有。”
长明便道:“你不坏,那你现在可以出去吗?回你的庆华殿去。”
“孤不走,你要赶走孤,孤就抓着你一道去庆华殿。”
长明忍不住笑:“好了,我知道了,赶不走你。”
话罢,她又道:“君子必然不是你这样的,可你也……必然不是大混蛋。”
她便私心觉得他不是大混蛋,虽然以往她拿混蛋骂他,他拿混账斥责她……
想起那些往事,她只觉这人与人之间,真是惊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不敢预想的。
长孙曜忽地笑了。
长明隐约猜出些,果听他道:“以往你可没少骂孤是混蛋,但你逃不得了,孤做君子还是混蛋,又有什么分别?”
长明深觉,与他对上,当真是逃不得的,她就算偏心他,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人骨子里确实是个霸道的混蛋,很多时候相当恶劣,当真是,动了情起了念,他再不好,也都是万般好。
长孙曜深深吐了口气,无法克制地再一次咬住她的嘴唇,唇舌侵掠,疾风骤雨般地予夺予求,长明有些受不住,可这事不禁每每求饶的。
有她之后,他并非无所欲求,相反的,他很是喜欢这些,与她的这些。
待心底满足了七八分,他才松了她些许,愈发压制着喘息声,低道:“孤、”
长明气息紊乱,纵然平日亲密之举这般多,却也还是羞赧的,一时脑袋发昏,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什么?”
长孙曜却不说了。
她追问一句:“你说什么?”
“不能说,太混账了。”长孙曜玉白的脸生了粉。
长明看到他绯红的耳尖一顿,她咬住红肿的唇,不问了。
他觉怎么都亲近不够,慢慢抚过她精致的眉眼,高挺的鼻,落在她饱满的唇,真叫他越看越是喜欢,也叫他越发欢喜。
她是他的,他一人的,她只纵着他一人,她万般可爱惑人,又如此真心待他。
“孤自小看着母后那样的人物,只觉旁人皆是普通皮囊。唯独你,让孤没有办法视为是普通皮囊之人,不管你为男子还是女子,都是如此。”
这样的话她听得太多了,可不管是谁说的,都没有他说的令她受用,她动了一下身子,却立刻又叫他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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