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寒露近前的同时,陈炎快步上前,长剑未出横执挡住霜降寒露。
长明病态白的指轻落在陈炎的剑鞘推开,缓步向前并没有看长孙曜。
陈炎面上紧绷,欲言又止。
轻颤的指叫长孙曜握住,长明顿顿抬头,对上他乌黑的眼眸,又极快垂了眼,他同姬神月的话,她都听得很清楚,姬神月说的没有错,她也没有想过留在他身边。
她欲抽回手,但并无法同现下的长孙曜比,颤抖苍白的指叫他紧握住。
她并未看长孙曜,眼睫微微垂下,道:“我早同你说过,我并不喜欢你,你不必这样为我。天牢是我自愿入的,金针也是我自愿受的,我愿意回天牢。”
姬神月将落在长明身上的视线慢慢落到面色煞白的长孙曜上:“都听清楚了,霜降、”
蓦地一声压抑的轻讶,殿内呼吸倏地一滞。
长孙曜一言不发,猛地扣住长明的腰肢,旋即将长明扛抱起。
姬神月骇然张大眼眸。
长明惊愕推开长孙曜,又叫长孙曜立刻抓住。
长孙曜绷着脸,半拖半扛将长明摁住,托抱起长明,直接将长明扛起。
内殿殿门哐地一声摔阖,薛以眼前一黑,扑跪下,打着颤不敢抬头。
跪在一旁的扁音心下大惊,越发低了头去。
饶是见惯了场面的霜降寒露也不由得一懵,陈炎怔了片刻,横执的长剑高举过首,跪挡在殿门前。
姬神月敛眸睥向东宫内侍奉的几人。
第113章 你心里
“沐浴睡一觉, 别的事不必管。”长孙曜将长明放到玄亘石浴池旁的矮榻,才终于又回了长明话。
长明勉强直起身,长孙曜锢住她, 身子倏然被抵下,长明推开长孙曜的手再次叫他握住,他没有用力, 她却毫无还手拒绝之力。
长明喉咙蓦地一阵咸腥,她偏过脸不看长孙曜,停顿几瞬, 只作无事, 冷冰冰道:“我同你往日那些, 不过是我碍于你的身份, 为求得安稳,安抚你哄骗你的而已,虽不至全然只因此,但除此,也不过是念及你对我的救命之恩罢了,从头到尾我对你都无男女之情,你不必这样为我,我不需要, 也不、”
长孙曜蓦地扳过长明的身子,使得长明被迫正对自己。
长明猝不及防看得他赤色的眼尾,哑了口, 锢在她双臂的手控制了力道, 并没有伤她, 她避了他的眸。
长孙曜捧着她的脸,迫得她看自己, 也不允她躲,长明看着他发赤的眸,身子颤的愈发厉害。
长明听得他嘶哑道:“你若不喜我厌恶我,我纠缠你,同你亲近时,你要取我的性命再容易不过,那你又为何不杀了我?”
她要杀他,再容易不过。
长明眼尾的赤色亦越发地重。
他不允她逃,也不允她躲。
“顾长明,你心里是我!”
长明哑然看他,喉中咸腥愈发重,猛地偏头,强自撑了几日,终受不得咳出一滩血,眼前倏地昏黑几瞬,勉强去看长孙曜。长孙曜面如白纸,将她抱起。
*
长孙曜一小勺一小勺地喂长明喝药,眼见药碗见了底,扁音才舒了口气,端了空碗默声退下。
长明昏了四日才醒,扁音也是看罢才发现长明全然是靠意志强撑着,长明被诸赢封穴,伤了元气,还有体寒,不久前还中琊羽针,心事又重,强压之下咳血昏迷,只庆幸长明自幼习武,身子比寻常人好,昏迷四日后转醒,现下身体虽还极不好,但并无性命之忧,只是需得好好调理。
喝罢药长明便转过身子,背对着长孙曜去,便是不看她也知道他又在看着她,沉默地坐在床侧看着她。
她不知道姬神月那日是怎的走,也不知道姬神月是否有再来,外间又是何情况她亦不知。
醒来这两日,只看得到长孙曜与扁音,偶听得陈炎与薛以的声音。
许久后,床榻压下几分,长明长睫轻颤几下,并未动,也未出声,长孙曜默声在长明身侧躺下,隔着衾被抱过长明,低头靠在长明露出的一小截单薄后背。
*
与往日不一样,这日长明走到了殊离院。
“姑娘还需多休息。”扁音虽说长明每日里最好还是走动些,不要整日在殿内闷着,但殊离院离重华殿着实有些距离,走的多了对长明来说也是不小的消耗。
长明轻推开殿门:“无事,走一走也好。”她已经在东宫住了半月,这几日长孙曜显是忙了起来。
寝殿内的书案上还有誊抄的佛经,扁音见过长明的字,自认得案上的佛经是出自长明之手,她也知殊离院此前是长明所居,也怕是因此,这般僻静已无人住的小院才会每日有人洒扫。
一是因长明身子还需静养,二是因长明喜静,故而现下长明身边贴身伺候的只有扁音。
长明执起案上笔,扁音轻声:“姑娘要写字吗。”
长明轻嗯一声,扁音扶长明落座,跪坐一旁研墨。
“扁阁主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写会。”长明执笔淡声。
扁音停顿片刻,再看长明,长明长睫微垂,淡声再道:“帮我关好门,半个时辰便够了,如若半个时辰还没有出来,许是我犯了困,你便进来唤我起身,此处是我先前所居院所,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扁音亦知,长明还住在殊离院时,同长孙曜之间还不似现在,她不再多说,起身行了一礼退下。
殿门阖上不久,身后窸窸窣窣响起,长明笔尖未有停顿,一句一句佛经默写出,身后那人自长明身后弯了腰,面上蓦地吃了一笔杆子墨。
来人扯下面上连带着黑发的人-皮,露出一张发灰的五官精致的白脸,左眉至额间的深疤骇人可怖,长及腰间的墨发渗着蓝。
“找死?”长明冰冷道。
扒下内侍袍子的鬼缪在长明对面席地坐下,撑在书案,一双阴恻恻的眸子盯着长明,将手上的人-皮-面-具放在长明默写的佛经上,幽幽道:“哥哥还真是不是哥哥,没想到燕王殿下竟是这般身份,同我这种下九流也无两样。”
他看着那双绝无仅有的浅琥珀色发笑。
长明浅琥珀色眸越发冰冷,鬼缪旋了个身,与之分开了些距离,却是再道:“东宫确实不一般,你那个燕王府是真比不得东宫,我可是冒死来见殿下的。”
长明翻他一眼,冷声:“你来做什么。”
鬼缪又是一声轻笑,意味深长道:“所谓权贵华族,卑鄙腌臜事可真是一点也不比我们下九流的人少。”
几是不可见的速度,脖颈间便抵下一把冰冷的短刀。
“少在这边污言秽语。”
鬼缪挑眉笑,不甚在意,脖颈间的短刀似不存在,发灰的指落在短刀,往外推了几分:“殿下气什么,我又不是说你和你那个哥哥。”
短刀倏地回收抵在鬼缪脖颈,渗出血。
鬼缪轻笑出声,长明手中短刀又迫近几分,鬼缪回身避开这一柄短刀,拂下脖颈间的并非鲜红的污血,倚靠书架旁,看向长明,这才道:“我恐怕是发现了件了不得的秘密了。”
长明看他一眼,只觉鬼缪莫名其妙,鬼缪说罢这一句,又往长明这处走近几步。
他又低低笑道:“不过比起你的身世,恐怕也算不得什么了。”
“殿下身体尚未大好,何必这般动刀子。”鬼缪目光落及长明手中短刀,又退了几步,捡起方丢下的内侍袍子穿回。
他身量高,却瘦得骇人,饶是里头穿了身黑袍,外间再套一件内侍袍子也不叫人看出半分异样。
鬼缪将带着黑发的人-皮-面-具慢慢带回,一张普通的不得再普通的脸取代下阴恻恻的发灰脸,可便是换了一张正常的脸,毒蛇般的眸子却是藏不得的。
“我来是要告诉你,我已经查到枇子山暗杀幕后黑手,在枇子山到底是谁要杀你。”
长明一顿:“谁?”
鬼缪擦过人-皮-面-具上的污血,声音发狠:“霍焰。”
第114章 毓秀宫
听到扁音入殿的声音, 长明搁下笔:“半个时辰了?”
“姑娘,小一个时辰了。”扁音回道,上前扶长明起身, 目光落及长明所写佛经。
长明是觉时间长了些,但没细想,竟长了这般多, 扁音是医者,平素最重时辰,不该会如此, 她略默片刻, 问:“出了何事?”
扁音面色微凝。
三刻钟前, 毓秀宫来了人, 顾婉病危,恐怕不行了,想见长明。
长明便不是顾婉之女,那顾婉也是长明的养母,于情于理,长明也都该去看顾婉。
可这事不免太巧。
她让薛以安排人去毓秀宫打探了一番,刚带回的消息也确实同毓秀宫人所说一般,顾婉病危。
此事许是真亦或是假, 若为真,没有告知长明,长明没有见得顾婉最后一面, 此事如何能行, 可若是假, 那又必然是有人要引长明出东宫去,那人是谁, 不言而喻。
长孙曜不在,东宫无人能抗长孙无境。
薛以虽立刻将此事传去枇子山与长孙曜,可从枇子山回京,少说也得小半日,等长孙曜回来,恐是不及。
“扁音。”长明再次轻唤了句。
扁音叹息一声,终于道出:“宛贵妃病危,想见姑娘。”
*
床榻之上没有人,还未待扁音与长明回身,殿内窜出几个侍卫。
长明袖中现出短刀,拉着扁音闪避开侍卫,侍卫的目标并非是她,乃是扁音,扁音也看得出。
而这些侍卫虽着禁军军服,武功却并非普通禁军可比,长明若没有猜错,大抵是同东宫影卫般的,长孙无境的近身影卫。
“姑娘还不可用内力。”扁音急道,她与长明自不是独自来的,墨何与飞羽还在暗处,但毕竟是进后妃的寝殿,墨何与飞羽不可进,这便是极为不妥当这处。
也不知墨何与飞羽何时才能觉出此处不对。
长孙无境的脚步声同殿内的刀剑声混在一处,并不大让人发觉,扁音发现长孙无境入得殿时,长孙无境已经落了座,神色漠然地看着同禁军交手的长明。
高范低垂着的头立在长孙无境身后。
殿内情形不免太过诡异,长明带着扁音极为吃力地拖着几名侍卫,长孙无境一脸冰冷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长明夺了把长剑,咬牙使出明泉剑法,将眼前六名侍卫避退,长孙无境微一挑眉,倚在圈椅,侍卫默声收剑退至二列,这方长明才方喘了口气去看长孙无境。
她便是未听得长孙无境开口,也知长孙无境现下是恨不得杀了她,做了两年半的父女,她从不觉同长孙无境有所亲近过,皇家不重情,什么父子兄弟情单薄,众人又比陌生人好多少。
长孙无境待诸多皇子公主都无甚感情,她便也从不觉长孙无境对她的冷漠和诡异是异常的。
叶常青快步至前,长明短剑横挡,又与叶常青过了几招,未使得叶常青碰到扁音,冷声:“同旁人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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