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花园挂满了华灯,长孙明肩上落了些薄雪。
长孙明觉到有人看她,偏头看长廊一眼。
韩清芫对上长孙明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眸,心砰砰砰地狂跳起来。
长孙明只看了一眼韩清芫与五公主便收回了视线,与顾奈奈极快离开。
韩清芫好久好久才恍若从梦中惊醒,拉着五公主,呆呆地问:“那、那是谁啊?”
嘉嫔的寝殿与宛贵妃的毓秀宫不远,长孙明自毓秀宫离开,撞到在嘉嫔寝宫附近的五公主和韩清芫并不奇怪。
五公主自是认得出长孙明的,她这外头寻回的哥哥,样貌没话说,后宫里头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了。
“那是我的五哥,燕王。”
第48章 燕王府
叶常青赶在长孙明出宫前拦下了长孙明。
长孙明认得叶常青, 叶常青是禁军副统领,与高范同跟在长孙无境身边伺候。
叶常青道长孙无境让长孙明现在去正和殿,长孙无境方明在毓秀宫, 长孙明也是刚从毓秀宫走的,长孙无境现在让人叫她去正和殿,她有些意外。
长孙明入正和殿书房便行一礼, 随后规规矩矩地低头立着,她对长孙无境向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也不去看长孙无境。
长孙无境最是不喜长孙明总低着头, 避着他, 冷漠开口:“便是不喜欢朕, 也不当显露出来, 明白吗。”
长孙明一怔:“……儿臣没有。”
长孙无境冷冷扯了扯嘴角:“抬起头。”
长孙明不大自在地抬头。
看到长孙明那张脸,长孙无境眼眸变得冷漠又复杂,他起身缓步至长孙明身侧,将长孙明一双浅琥珀色的眼眸收进眼底。
“旁的皇子公主恨不得一日到朕跟前转个十次八次,只你,回回见朕都见鬼似的。”
长孙明面上抽了抽,还是忍不住避开了长孙无境的目光,微垂眼眸:“儿臣知道父皇政务繁忙, 不敢让父皇费心。”
长孙无境冷嗤一声,又冷道:“昨儿怎喝醉了。”
“是儿臣贪杯。”长孙明不敢妄断昨夜宴上有人搞鬼,毕竟同桌除了李翊和裴修, 都是她的哥哥弟弟。
“贪杯?”长孙无境显然是不信这话的, 他知道那几个没一个省油的, 只是动的手脚不同罢了。
康王性子胆小些,做事不敢冲前头, 端王冒失好大喜功,现在最是见不得长孙明好。
“这不是仙河,你若是做错些什么,后头有的是人踩你下去。”长孙无境目光不离长孙明,冷声再道,“不管是谁,都有可能马上除了你,明白吗。”
长孙明后背忽生了凉汗,总觉得长孙无境这不是提醒,是警告:“儿臣明白。”
长孙无境目光黏腻又冷漠,收回视线后至于山河图前,道:“明日开始,你一并上朝。”
长孙明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长孙无境说的什么,正要开口,长孙无境又冷道:“退下,朕乏了。”
“儿臣……”长孙明才懒得去掺和那些朝政事。
长孙无境不给长孙明拒绝的机会,直接打断:“退下。朕说过,你的前程关乎的不止你一人。”
长孙明一滞,默了默,应声退下。
*
李翊和裴修昨夜醉了后,是直接被李家人带回了李家,裴修也是午后才回的燕王府,宿醉之后,裴修的头还疼得厉害。
他都不记得怎么到了李家,也没印象长孙明何时走的。
“昨儿的酒有问题,我便算了,李翊不是那么不能喝的人。”
长孙明又想起长孙无境的话,现在想来,长孙无境的意思便是,同桌的人里,有人要动她。
“以后
得小心那几个人。”长孙明有些无力地道。
裴修也晓得京城不比仙河,尤其是长孙明现在的身份,他听闻燕王这个封爵很不一般。
长孙明无奈惆怅再道:“我明日开始要上朝了。”
裴修很是惊讶,按理说,长孙明现在怎么也没有资格参与朝政,只是,长孙无境这般明目张胆的偏爱,当真是宠爱吗?
“陛下的旨意定是拒绝不了,阿明,我相信你能应付过去。”
长孙明叹了口气,起身道:“走一步算一步,你早些睡。”
裴修微颔首应了。
翌日,长孙明被迫起了身,拖了许久才入宫,她去得不算早,待她到时,文武百官几到了,现下朝中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她,认出她的人很是惊愕。
她的听觉向是比较好的,听到不少人窃语相谈,无外乎不是说她怎么来了这儿,她一个未弱冠的庶出皇子怎来了。
各种猜测,都绕不开她出生乡野和燕王封爵这事。
康王上前寒暄了两句,长孙明随口应付。
殿内忽肃静下来,两名面色威严的绯袍高官自外头入殿,殿内文武百官纷纷行礼问好。
康王低低道:“年长的那位是右丞相,也是卫国公,另一位是左丞相。”
卫国公姬况是姬神月之父,也是长孙曜的外祖父,左丞相霍极便是霍焰父亲,同时也是肃国公世子。
跟在霍极后头的霍焰看到了长孙明,目光看了过来。
姬况至长孙明前:“燕王殿下。”
长孙明微顿,隐约看出姬况同姬神月有几分相像,她还一礼:“右丞相。”
只一句,姬况便离开。霍极也与长孙明多说,问罢便离开,霍焰同长孙明见罢礼,直接离开。
长孙曜比众人晚到。
闻行礼声,长孙明偏头看了一眼,恰撞上长孙曜冷淡的眸子,长孙曜看到长孙明,微敛眸,但并没有开口,乜长孙明一眼便收回视线,直接到了姬况那处。
长孙无境一来,直接将躲在角落的长孙明唤到了前头,与长孙曜正对的位置。
长孙无境在此,众人自然不敢议论。
长孙明整个早朝什么都没听下去,只觉众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全瘆得慌,她想降低存在,可长孙无境偏就要她引人注目,不但将她唤到前头与长孙曜对立而站,朝臣禀的重大政事全要问她如何看。
长孙明心里直喊苦,且不说她根本没听众人商议的政务,便是听了也只当不知道,一早上只重复说——儿臣不敢妄断,还请父皇圣断。
她只望长孙无境早些知道她就是个草包,扶不起的阿斗,快别折腾她了,当个闲散王爷,可比同长孙曜几个争来得自在。
长孙无境至后头面色越发不好看,可便是如此,还是一直问长孙明如何看。
两个时辰的早朝终于过去,长孙明生怕长孙无境还要将她唤到勤政殿或是正和殿,好在,长孙无境只白了她一眼,便冷着脸走了。
同样的,白她的还有长孙曜。
长孙明心里烦躁,好在这朝不是每日都要上的。
康王看长孙曜就要走,赶忙道:“太子殿下,五弟新搬了燕王府,兄弟几个打算去燕王府热闹一下,太子殿下可有空闲?”
闻言,长孙曜又冷漠睥长孙明一眼,未置一词,离开。
康王并不意外,他也只是随口问一句。康王端王并几个没参政的皇子一道同长孙明回了燕王府。
好在李翊也来了燕王府,李翊在应酬这一块,远比长孙明裴修在行,康王几个足在燕王府待了大半日,用完晚膳众人才离开燕王府。
天冷夜深,李翊让人回李家报信,今夜留在燕王府。
长孙明睡不着,瞧着大雪想起司空岁,提了灯到一旁司空岁的院子,自搬燕王府,司空岁都没回来过。
打从入了京,司空岁就经常突然不见人影。
司空岁的院子和房间是每日都有人打扫的,怕司空岁夜里突然回来,长孙明吩咐只要入夜,司空岁的院子和房间都要点灯。
房内李翊送的那棵大珊瑚树上挂了十几条红绸,长孙明上前,取了一旁案上放的红绸,又往珊瑚树上绑了一条。
司空岁一日不回,她便往珊瑚树上绑一条红绸,她自珊瑚树旁的圈椅坐下,点在红绸一条一条的数,数到第十九条时,房门处忽地响了一响。
长孙明起身的同时,房门被推开。
司空岁看到长孙明一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他的房间一直都是点灯的,所以根本没想房内有人。
长孙明迅速上前,挡住要逃的司空岁,司空岁一身血腥,面色青黑难看,身上的血滴落在地,院中积雪还有不少血迹。长孙明面色吓得煞白,关上门的同时扶着司空岁往里去。
“这是怎么回事?师父,谁伤了你?”
司空岁唇瓣都是黑紫的,他艰难摇头,虚弱出声:“无事。”
长孙明第一次见司空岁伤成这样:“胡说什么,你这哪里算无事,我去喊大夫,我让李翊去请华星大夫来,我……”
司空岁费力一把扯住长孙明:“不行,不能找人。”
他将急得发颤的长孙明扯下,柔了声又道:“我自己便是大夫,我的情况我自己清楚,床边柜子第三层,白色描青花的药瓶和黑色描金的药瓶找出来给我就行了,再让人送干净的水来,旁的都不用。”
长孙明听罢转身,司空岁又拉住她,低声:“不能让人知道,裴修和李翊也不行。”
长孙明一滞,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立即起身去翻出药瓶,随后吩咐人送水,回屋翻出一套干净的衣袍要给司空岁换。
司空岁颇无奈地看一眼长孙明:“阿明。”
长孙明哪顾得了那么多:“你自己如何换,你又不让人来,我给你换个衣服又怎么了。”
司空岁点在长孙明的额间,虽很虚弱,声音也很温柔,但说这话的时候还是很严肃:“少没大没小,你一个姑娘家,不准胡闹。夜深了,回去睡,明早再过来。”
房外传来声响,侍女端了热水来。
长孙明没应司空岁,开门接了热水,吩咐将院中不干净的清理了,她与司空岁几人院中伺候的,都是李翊李示廷安排的,可靠,侍女听罢,忙应了。
长孙明焦急端着热水到司空岁旁,刚将干净的帕子浸湿,后颈忽地一麻,长孙明怔愣转身,还没说话便昏了过去,司空岁避着身上血污,一把拉住阿明,让阿明在圈椅坐下。
做罢这些,司空岁又吐出一口黑血,眼前暗了暗。
待长孙明醒来,已经是后半夜,长孙明霍地起身,身上披的厚裘落地,偏头看向床榻,快步跑了过去。
司空岁双眸紧闭,面色比刚回来时还难看,她伸手,落在司空岁的额间,司空岁的额间烫得吓人,她咬牙,起身出了房门。
李翊睡得正沉,忽地被大力摇晃起来,有忽远忽近的声传入耳,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长孙明来不及解释,把衣服往李翊推的同时,急声:“李翊,快去把华星大夫请过来,偷偷的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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