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头颅示众,是为了平民愤。
派兵下去镇压,也是多以安抚为主。那些翻盘灾民原本就是不得不反的,皇帝下旨交出兵器不杀,并且这次派了朝廷内出名清廉的官员带着粮食下去赈灾,除了食物之外,还带了些许衣物、被子下去。
冬季寒冷,有了这些物资,真的到了百姓手里的话,能够让许多人活下来。
南方灾民逐渐被平息,可是朱茂那一队伍实在强悍。他学了北方当初的打法,以战养战,甚至屠城。
只是他有另外一个办法,那就是划定一个区域屠城,对待其余不再区域内的百姓,他甚至十分仁慈,因此他受到的反抗力量会比较小。
曾经反抗猛烈的,已经一个城内的百姓都被屠杀大半了,剩下的只有拿不动兵器的老幼。
真的杀完倒是不至于,只是下面人统计起来,朱茂手上的鲜血已经好几万了。
冬季不止南方,北方也发动了大攻击,大概意思就是趁你病要你命的操作。
云舒他们只能让防守的士兵死守过今年冬天,只要北方不渡黄河,一切都好说。
云舒自从感觉出西北的不对劲之后,就不再跟秦越联系了。
这边云舒不再联系秦越,然而秦越在今年冬天的时候,又送来了信件,内容依旧是夸赞西北风光很好,希望云舒能够过去一赏西北风光。
这几年来,秦越每年年底都要给他发一封这样的信件。
早几年云舒都没有觉得不对劲儿,今年收到这封信件一看,发现原来自己之前的猜测并不虚假。
也算是恍然,好端端的,天下都要大乱了,秦越这几年为什么老给他送这种世外之人的信件。
难道秦越不知道他很忙,并且中央离不开他么?
还去什么西北,赏什么风景,他哪里有空?!
可是这些秦越真的不知道么?
不是的。其实秦越是知道的,他这么敏1感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就算秦越不知道云舒很忙,云舒的回信他肯定会看。
从第一年开始,云舒就说自己不大可能过去,感谢他的分享。
然后每年,就像是例行公事一样,秦越每年都要给他发一次类似的信件。
信件内容是在惋惜云舒看不到西北风光,然而实际上一看,云舒这才发现,其实每年秦越都在邀请他过去,去西北。
去做什么呢?
很明显,秦越希望云舒能够加入他!
为了验证自己的观点,云舒甚至让人翻出了他前两年跟秦越的书信往来!
“二爷,翻旧信做什么?”月儿跟圆儿一左一右站在他身边,二人撸1着袖子,替云舒找了半天信件。
屋里炭火旺,热得她们额角都出了汗。
云舒将信件翻来覆去地看,总算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然而信件确实只是邀请他去西北看风景,即便奇怪,可拿去给别人看,也是找不到什么缺漏。
就拿着这玩意儿去跟皇帝说,要说秦越有自己称帝的心思,秦韶瑜估计都要觉得他想太多。
最主要的一点是,秦越本身就是个很少有人能琢磨透的人。
这世上几乎连他的父母都说不清楚他究竟是个什么样儿的人,然而好死不死,云舒就是了解他。
秦越远比他摆出来给人看到的形象,要危险得多。
他会打仗,又有领袖的风范跟条件,身上也留着皇室血液。
云舒在知道他想要称帝的时候,心里都默默地想过,若是当今皇帝是秦越,而不是秦韶瑜的话。
大周这一副牌,是绝对不至于被打得这样烂的。
可惜,秦越不是正经的继承皇位。想要皇位,必定要有流血。天下还是可能对他群起而攻之,到时候要流的还是百姓的血。
人只能活一世,至少这一世,在云舒看来。跟这秦韶瑜平天下,还是帮着秦越登上王位,结果都是差不多的。
哪怕他跟着秦越能够多被理解一些,然而代价却是百姓的流血牺牲,国家内乱。那么他情愿一辈子得不到秦韶瑜的理解。
至少在一些大事决策方面,秦韶瑜还肯听他一听。至少他这个少师的名声,还是能镇得住朝廷许多作乱的官员的。
若是他一走,云舒不敢说朝堂马上就乱,但是能镇住的人少了,就会加快分崩离析的步伐。
所以云舒不是不想走,而是不敢走。
云舒云舒这次是真的婉言拒绝了秦越的邀请,理由是社稷繁忙,百姓疾苦,他没有心情享乐。
西北风光虽好,还是及不上京都繁华地,并且他在信的最后,告诉秦越皇帝十分想念他,希望他能够有朝一日用他那光鲜的晋王身份回京。
这次他写的内容同之前的十分不同,他相信秦越只要看了信件,一定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按照之前他看过的那些爽文逻辑,其实他这会儿最明智的选择,应该是去追随秦越,然后帮着他一路打下江山,最后功成名就,封个王,在一方娇妻美妾才是。
只是真正在古代当了几年官之后,他越发清楚了自己的责任重大。
他的地位已经不需要再靠着打拼去挣来,云舒的官职已经很高,有些人一辈子突破不了五品,他这个年纪却已经是二品官员。
所以他现在脑海里所想的,就是怎样做好他的臣子,怎样让这个国家的百姓少遭受一些灾难。
他的目标已经不再是让家人过得更好,更不是自己如何能够多多敛财了。
这样的目标虽然很沉重,并且十分艰难才能稍稍有那么一丝丝的进步。然而能够拥有这样的目标,他每天都在为这个目标努力,他会觉得自己每天都很充实。
因为云舒很清楚地知道,这是他踮起脚努努力,说不定能实现的目标。
乱天下很容易,治理天下却需要很长的时间,他已经做好准备,用他的余生来平定天下。
只要,皇帝还能继续用他。
就像他当初跟秦韶瑜承诺的,他会为他守住江山的。只要秦韶瑜用他!
可战事好容易撑到这年春季,云舒却被人匿名告了一状。
这一状,说的是他跟造反的朱茂关系甚好。而且朱茂跟他们顾家出来的笙歌还是师兄弟关系。
更要命的是,他们都是师从仇二爷的身份也被扒了出来。
仇二爷的事儿是远在燕城的时候了,如今燕城就在朱茂手里。要打听还是比较困难。
然而朱茂跟云舒他们关系好,却是很容易打听的,只要在京都拉两个跟他们关系略好的人问一问,都知道云舒跟朱茂经常往来。
只要朱茂在京都,不是留在云舒家里过夜,就是拉着云舒他们去酒楼吃酒。
周帝知道了这一消息后大怒,立即招来顾家能叫来的男人,云舒、云安、顾腾霄、顾笙歌,都被叫到了殿内。
“你们有这一层关系!朕居然都不知道!”周帝将上奏的折子扔在云舒面前,云舒才知道这件事儿的严重性。
云舒慌忙说道:“虽然永安是跟着学武艺,只是从来也没有拜师。师徒身份从来没有,仇二爷是隐姓埋名住在燕城的,臣等也不知情。况且皇上,顾家上下都在为朝廷尽心尽力这么多年,难道皇上还不相信臣么?若要毁了大周,臣多少次不能背叛,然而臣在朝十年,哪有一次做过背叛的事儿?
臣愿意以全家人命担保,虽然同朱茂交好,然而自从朱茂叛变,臣等不曾联络过那贼人一次!更不可能同他勾结!即便臣等同仇二爷关系甚好,可也是大周的子民,怎么可能为他一个外人做那等子叛国的事情呢?”
周帝闻言,表情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云舒见状,继续解释道:“至于臣侄儿跟弟弟,更是同朱茂少有往来。不过因为早年是同窗,又算是同乡。臣母亲怜惜他一个人在京都,所以经常让他来住。谁能想到,一副好心,养出了白眼狼呢?”
秦韶瑜也是鲜少见到云舒这样低眉顺眼的样子,心情莫名有些舒畅,坐回了自己的龙椅,对云舒他们说道:“虽然如此,朕亦不敢完全信了你们。这样重要的事情,为何不早上报?拖到如今,被人告了才知道解释?”
云舒心想的,朝堂上下,没有一天是不忙的。况且这种事情,仇二爷的身份在燕城的时候就没有几个人知道。
连他叔叔顾英磐那个万事通都只能打听到零星,他怎么能想到,有一天居然会有人因为这个把他们全家都告了?
这种事儿,原本隐瞒都来不及,谁会大张旗鼓地说?
这次算是云舒政治场内的一次重大失误,也算是他唯一的一次被重创,若是解释不过去,革职是小,丢了全家的性命,乃至诛了九族都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正在云舒绞尽脑汁想要找个办法的时候,顾笙歌忽然说道:“臣愿带兵去讨伐逆贼!”
周帝闻言,冷笑道:“派你去讨伐?难道朕是傻子不成?朕这会儿给你拨几万的兵力,转眼你就去投奔了朱茂那个贼子,朕是嫌江山太稳固,龙椅坐着太舒服了是么!?”
只见笙歌恭敬地说道:“臣没有反心,皇上不信臣,臣内心不甘。皇上若要处罚臣,臣可以死,只是臣总要有机会向皇上表白表白臣的忠心,否则,死也不能闭眼!”
云舒见笙歌这么说,知道别无他法,只能说道:“臣愿以项上人头做担保。永安有将才!皇上不妨给兵试他一试。若是成功,周国又能成就一名大将!若是不能,云舒二品官员,可抵几万士兵的性命!”
周帝闻言,心里动摇。
确实方才顾云舒说得没有错,若是想要反了周国,他实在有太多的机会,之前他从来没有这么做过,这会儿忽然给他安上一个叛国的罪名,虽然不是不成立,然而却太叫人不服。
毕竟云舒可是出了名的清官,好官,朝堂内跟他有关的人物、势力也太多了。
若是因为他跟朱茂玩的好,就要杀了他,那么跟顾云舒玩的好的人也未免太多了。
他要是看一个人不顺眼就都杀了,那还成何体统?
说到底,云舒的官太大了,不能随便乱动。
现在他自己以性命担保。顾笙歌去打仗,他顾云舒、顾云安他们可不会跟着去,一堆人不是还要在京都生活么?
想必他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干弟弟,就要不顾自己的母亲、亲弟弟、亲妹妹他们了吧?
所以顾云舒既然敢用性命替顾笙歌做担保,那么很大概率,他们是真的被误会了。
要说冤枉么,其实真的还算不上。因为顾家确实是跟仇二爷有来往的,这是如何也抹不去的事实。
周帝坐在龙椅上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对顾笙歌问道:“我给你两万兵,够不够你讨伐朱茂?”
云舒闻言,蹙眉说道:“皇上,朱茂形式正好,手上兵力杂七杂八怎么也该有近十万,如何只给两万让永安讨伐?”
云舒以为周帝怎么也应该给一半的兵力,四万左右的兵给笙歌带。没想到居然只给两万?还要让他成功讨伐?这不是妥妥的要送笙歌去死么?
云舒话刚出口,却听笙歌跪在地上,平静地说道:“两万兵力,臣不能保证杀死朱茂。但能保证将朱茂赶到燕城以南。”
燕城以南,再往南半个月的路程就是现在的被称为蛮荒的地区了。
周帝闻言,身子朝前倾了些,眼神发亮,明显是对笙歌说的话感兴趣了。
“两万兵马。朕的粮草也不是很够,你要多少时间能把人赶走?”
笙歌想了想,蹙着眉头,显然是周帝的问题对他来说很难回答。
胜败乃兵家常事。怎么会有固定兵力、固定的时间,又能有确定的胜仗呢?
周帝这话一问,听起来就很扯。然而在云舒看来,笙歌居然仔细地在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在他看来这就更扯了。
“皇上......”就在云舒准备跟秦韶瑜白扯两句的时候,就听到身边笙歌开了口。
“一年。一年就把他们赶出去,只是这一年内要保持粮草充足。而且一年内臣要扩军到四到六万,这样就能做到。”
云舒闻言,对笙歌说道:“永安,不要逞强!”
他以为这只关乎到他一条命吗?这可是他们顾家上下的性命!尤其云舒刚刚还拿了自己的脑袋为他做担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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