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国没想到她真的会这般心狠,他咬着牙,刚要同意,放在桌面的手机嗡嗡一震,是宁丽萍的电话。
许是想让宁丽萍说几句,夏安国开了外放,但接通的那一刻,是女人哭喊着的交唤——
“阳阳出事了!大出血,你在哪快点回来啊!”
夏安国几乎是瞬间踉跄着起来,他模样慌张,却不知想到了什么,也不顾宋予淮在这了,他拉起夏薏的手,双目通红:“薏薏!就算我求你了!你跟我过去好不好!”
他攥的夏薏手腕发疼,宋予淮冷着脸挡在中间,推攘之际,夏薏跌坐在沙发上,耳边是夏安国的怒吼:“我就这一个孩子!夏薏!你真要这么狠心吗?!”
.....
医院,冰冷的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宁丽萍一看到夏安国,就哭得崩溃。
夏薏无声无息地站在他们身后,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竟跟着夏安国过来了。
看着他们痛苦无助的模样,夏薏整个人都有些麻木。
宋予淮一直跟在她身边,宁丽萍一见到他,甚至没有看夏薏一眼,直接扑倒了他面前。
“警察!你一定要抓到那个人!”
“如果我们阳阳在手术台上出不来了怎么办啊!”
“你住嘴!别说这种晦气话!”
夏航阳被人撞了,但是肇事者逃逸,有路人打电话报警时,听说血流了一地。
诺大的走廊里,只剩下宁丽萍的哭声,夏薏就这么仰着视线看着亮起的手术中三字,直到——
手术室的门被打开,里头匆匆走出来两个护士。
宁丽萍赶忙过去:“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护士的神色不太好,她沉着脸就要走:“大出血,需要赶紧去调过来!”
宁丽萍一下慌了,“失血,那你们快点给我儿子输血啊!还要去哪里调?你们都没有准备的吗?你们怎么救人的?!”
护士似乎一点不想理会她的胡搅蛮缠,她急急挥开她的手,宁丽萍似是想起什么似的:“夏安国!你不是和阳阳一个血型吗!”
夏安国安忙上前,他伸出了手:“对对对护士!抽我的!我是他父亲!”
护士似乎见惯了这般无知的人,她皱着眉:“直系亲属不能输血,你们再耽误时间就有生命危险了!”
她的话让宁丽萍脸色煞白,但很快,陷入绝望的女人像是想起什么,她倏地回过头,随后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时,直直跪到了夏薏面前——
“薏薏!我求你了!给阳阳输血!我不能没有他!”
她的哭声逐渐变成了耳鸣缠绕着,夏薏麻木地看着眼前的人,不挣脱,也不回答。
宋予淮冷着一张脸要拉开她,宁丽萍就跟疯了一样。
护士赶回来时,便看到跪在地上的女人满眼泪痕地朝她跑来:“血呢?血呢!”
“已经在送过来的路上了——”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一个医院血都没有!我儿子要是因为你们的疏忽出事了怎么办!”
她的声嘶力竭回荡在整个走廊,护士蹙着眉,还没开口,只见她突然拉着一旁安静的女生,“抽她的!”
“她和阳阳是一个血型!”
夏薏和夏航阳同一个血型是一个巧合,护士看着眼前的女人,越觉得她疯,“我说过了直系亲属不能献血,是病人的姐姐也一样——”
“她不是!”
“她不是我的女儿!”
“她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宁丽萍的嘶吼声回荡在整个走廊,用力弹回到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像是扇出了一丝疼意。
护士惊讶地抬起眼,只见被人拉拽的那个女生,安安静静,如同没有灵魂的躯壳。
她蹙眉:“献血是要自愿的。”
她的话音一落,宁丽萍抓着夏薏的肩膀求着:“薏薏,就算我求你了。”
“你就当看在我把你从孤儿院领出来的份上,你帮帮我们,救救阳阳,好不好?”
她的哭泣声如同钝刀落下,夏薏心底被压得喘不过去,她整个人变得有些迟钝,指尖发麻,她艰难地深呼了一口气,一双眼平静的如一汪死水。
“我可以献血。”
......
手术还没结束。
夏薏被护士扶着出来,她看向立在门口的宁丽萍和夏安国,身体涌上了从未有过的疲惫。
她突然,很不想再呆在这了。
“这血,就当是我还给你们的恩情了。”
宋予淮过来扶她,她此时没什么力气,也不想逞强。
宁丽萍眼底的泪水还没干,夏安国静静看着她,眼底凝着些她看不明白的复杂。
她真的很想知道,他们有没有将她当成女儿来爱过。
一天也好。
但,宁丽萍只是别过了眼,她抬手擦了擦眼泪,目光依旧紧紧盯着手术室的门。
夏薏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心底钝钝的,好似一点也不难受,除了闷,便是觉得无力。
她艰难地启唇,微哑平静的声音让宋予淮的心脏像是被撕裂——
“那10万我还是会给你们,加上我为夏航阳献的血,我和你们也算彻底没有关系了。”
“从此以后,你们就当从没有领养过我吧。”
说完后,她神色平静地垂下眼,偏头看向宋予淮:“宋警官,也不麻烦你送我了。”
宋予淮的喉咙像是被掐住,他手指发颤,却不敢再上前一步,只能看着她一步一步地离开。
她的背影如小时候一样瘦弱。
小时候的夏薏为了躲开其他小孩的捉弄,会躲在角落里。
但一见到他,小姑娘会亮着眼睛,极其信任地跑向他。
而如今的夏薏,她缓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出了他的世界,背影纤瘦,却没有一丝要回头的动作。
直到几步之外的电梯突然一响,电梯门开的那一刹那,出来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
梁亭故的风衣似乎还裹挟着冷意,一见到他,夏薏的情绪突然崩破,湿漉漉的一双眼看得他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番。
男人脸色沉沉,他大步朝她走来,她就这么站在原地,直到被他抱进怀里,疲惫与委屈感铺天盖地袭来,她闭着眼,胸腔处的疼痛像是要将她淹没。
梁亭故将她抱得很紧,他气息不如以往般沉稳,她的手还在发抖,整个人没有力气,只能埋在他怀里,任由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浸湿了他昂贵的外套。
“你怎么才来啊。”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哽咽着,烫着他的心脏像是被撕裂。
第40章
夏薏做了个梦。
她回到了在知荣孤儿院的时候。
据院长阿姨说, 她被遗弃在了一家医院里,阿姨那时正带着宋予淮去打疫苗,他拉着阿姨的手说:“她好可怜, 我们带她回去吧。”
也是因为这个,小时候的她格外依赖宋予淮。
她总是叫着他宋宋哥哥, 不开心时, 他会把自己的小蛋糕送给她, 会教她写字, 会在别人欺负她时,奋不顾身地跟他们打架。
那时候的宋予淮,是她最信赖的人。
她想,宋宋哥对她这么好,她长大了一定会分给他好多钱。
毕竟院长阿姨说了, 人最重要的目标是赚钱, 有钱就会有底气,就不会有烦恼了。
有钱,她也不会被抛弃了。
但突然有一天, 宋予淮就消失了。
夏薏怎么也找不到他, 她坐在孤儿院的门口等到了天黑, 等到手脚僵硬, 都没有等到他。
院长阿姨说,宋宋哥哥被领养走了。
向来喜欢和宋予淮作对的一个男生跑过来道:宋宋他不要你了。
那个叔叔一看就是有钱人,宋宋头也不回就走了,他真羡慕他。
在那以后, 夏薏学会了一个人度过一切。
从最开始的无助, 到最后逐渐理解,机会来到面前时, 谁会不想抓住呢?
宋予淮选择跟着那人走,是个合理的选择。
只是她不懂,为什么他要走的这么着急。
为什么走之前都不来看她一眼。
不是说,会永远护着她吗?
画面猛地一转,是她被领养后的生活。
最开始,宁丽萍和夏安国对她是极好的。
他们宠爱她,呵护她,温柔的就像是亲生女儿。
直到宁丽萍怀孕了。
到后来她才知道,他们领养她,是因为曾经堕过胎,如今一直怀不上孩子,夏安国的母亲封建思想,认为是他们当初的堕胎让孩子不敢来了。
所以找了个大师,说是领养一个孩子,好好对她,便能让他们的孩子回心转意。
宁丽萍和夏安国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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