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可没祁峟这样洒脱乐观的好品质,作为祁峟的暗卫首领,他绝对不允许陛下身旁有任何不受控制的意外因素出现,他要把一切可能危害陛下安全的因素扼杀在摇篮。
  南越王一家,顺其自然地就成了皇家暗卫团的头等敌人。
  北方的冬日里大雪连绵不断,少数几天不下雪的日子也是遍布阴云,难得有个好晴天,祁峟心情很好地步行去了慈安殿,找小太后夏妍外出游玩。
  夏妍自从兼领了户部尚书的职责后,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眉眼间满是意气风发的恣睢散漫,举手投足间却又尽显沉稳老练。
  祁峟透过夏妍,隐隐瞧见了杜后年轻时的风采,那是位高权重者独有的气势,是掌权者自信自得的悠闲。
  祁峟走进慈安殿的时候,夏妍正在头疼地翻看账本,一边看一边唉声叹气,“今年冬天施粥怎的能花这么多钱,比前几年翻了三倍不止。”
  她一边哀叹,一边询问随侍身侧的女官,疑惑道:“莫不是下面人看哀家岁数小,觉得哀家好糊弄,就把钱往多了报?”
  随侍的女官没有接话,只温和地瞧了眼窗外,道:“陛下等您很久了,见您醉心政事,特意没有通报。”
  夏妍瞄了眼窗外,浓艳的红梅映衬着苍黄的树枝,少年皇帝身姿清瘦,正悠闲地品茗赏花,阳光打在紫色的丝绸上,反射出潋滟的光。
  夏妍承认自己有一瞬的心动,但这一瞬的心动很快就被平息,她知道祁家人身上都流淌着凉薄自私的血,她此生定不会为任何祁家人付出真心。
  哪怕这个人是祁峟陛下。
  她是哀帝继后,过去经历过人微言轻的生活,现在是这偌大的皇宫唯二的主人,她不需要刻意喜欢谁、讨好谁,她只需要被人喜欢、被人讨好。
  “陛下,”夏妍很快收拾好了情绪,缓缓迈步进入庭院。
  年轻的女孩穿着正红色的官袍,手腕脖颈处没有佩戴任何首饰,却自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缥缈贵气在夏妍周身流走。
  祁峟对夏妍的装束打扮很满意,他欣赏地开口,声音平和,语调戏谑,道:“历朝历代,可从没有尚书大人久居深宫、永不上朝的先例,你若是准备好了,就收拾行李去户部巷住吧。”
  “孤给你自主进出皇宫的特权。”
  自主进出皇宫!
  夏妍的眼睛嗖一下锃亮,她若是能自由进出皇宫,她就能亲眼瞧瞧今年冬天的施粥情况,她倒要看看,今年到底施了多少粥,又有多少百姓领到了救济,多出来的钱究竟花在了哪里!
  她再也不是那个只能看账本的户部尚书了,她可以实地考察了!
  夏妍的开心遮掩不住,晶亮的眼睛写满喜气,“谢,谢皇帝陛下。”
  祁峟声色冷淡,“不用谢。”
  夏妍激动连连地拽住祁峟的衣角,想要来回甩动几下以示激动,却又很快意识到自己太后娘娘的尊贵身份,立马恢复了矜持,一秒变冷淡,声音沉得像是湖心亭最冷最硬的冰疙瘩,“皇帝有心了,哀家心领。”
  祁峟莞尔,女孩子果然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这脸变的,比翻书还快。
  祁峟也不计较夏妍的精分,他淡淡地瞥向远方,头顶四四方方的墙角遮拦了大半的视线,他略带忧伤地开口,“冬日寒凉,孤很久没有出宫了。”
  夏妍心领神会,道:“今日是难得的晴天,皇帝若是有空,陪哀家出宫走走?”
  “好。”
  祁峟矜持地颔了颔首,陪小妈出宫游玩什么的,他可太熟悉了。
  如果不是他皇帝爹早年的妻妾大都落了个暴毙、溺亡的凄凉结局,现在的后宫也不至于如此冷清,连个太妃都没有。
  祁峟自认是个好人,管她是继母还是庶母,只要是个心眼正常的人,他都能当长辈供着。
  嫁进他们祁家的女人大都是倒血霉了,他也不好让别人本就不幸的一生更加凄惨、悲凉。
  更何况他母亲许清妍是个仁慈悲悯的人,若是让他母亲知道他胆敢苛待女人,怕是能把他耳朵拧掉。
  祁峟对他生母许清妍的印象不深,但到底是尊重敬畏的。
  “去景王府吧,给王叔爷爷、王叔奶奶拜个早年,今年除夕的宫宴就不必操办了。”
  祁峟声音冷淡。
  夏妍不自觉松了口气,除夕夜的宫宴是大差事,容不得出错的那种,稍微行差走错,被人抓住了把柄,一个不敬天地鬼神、不敬祖宗的污名盖下来,饶她是太后,也不好交代。
  取消了最好。
  若是不取消,她又要筹办宫宴又要统筹管理户部,真心吃不消。
  但是她的庆幸也不好表现的太明显,她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陛下,除夕宫宴取消了也就取消了,但正月十五的元宵节……”
  “元宵节大办,烟火、花灯、统统安排上,开放除中轴线上的所有宫殿,与民同乐。”
  祁峟是个喜欢热闹的,也喜欢与人分享快乐。
  宫殿空置着白白落灰,每年还要花大价钱维修,钱都是百姓交上来的商税农税,让百姓进宫瞧瞧,虽然荒诞了点,但也算师出有名。
  夏妍不说话了。
  元宵节是民间最热闹最喜庆的节日,她也很喜欢。
  但是,开放除勤政殿、雍和殿、太和殿、慈安殿外的所有宫殿……,这事怎么听怎么不靠谱。她要是轻易答应了,事后又没安排好,不得被言官谏臣们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