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赌输了全部资产,没了……,没了入场的机会,便想着,便想着……,”
农夫又开始结巴起来,他惊惶地抬头,瞥见那年轻的陛下只是优哉游哉地抱着他儿子玩耍,心里瞬间有了底气。
“草民想着,这个儿子也换不了几个钱,干脆把他换走,让他姑姑妹妹来顶上。”
“他姑姑妹妹顶顶漂亮的,能值不少钱,卖了她俩,我就可以再赌上三五把了,指不定哪把赢回来了,我们一家人就能和和美美地团聚了。”
农夫抬眼斜觑祁峟的脸色,见陛下面若寒霜,身子抖了一激灵,连忙磕头,“草民一时糊涂,草民发誓,以后再不赌博了,再也不敢了。”
“陛下,……,我,草民卖了能传宗接代的儿子,心里一直后悔,草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一直想着赎回他的。”
农夫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磕头求饶。
祁峟却没了吃瓜看戏的心思,只随意捂住小男孩的耳朵,漫不经心地开口:“你说你想赎回你儿子?”
“用你妹妹女儿换?”
“是的。”
中年男人忙不迭应下,陛下这么喜欢他儿子,若是知道他有为换回儿子努力过,那他最后受到的惩罚,只会轻上不少。
大娃是个好孩子,一定会为他求情的。
一定会的。
他是想过把儿子、女儿、妹妹、娘子全部抵押进赌场,这不是还没行动嘛。
只要他还没有行动,他就没有把柄留给陛下!
他还是他儿子女儿的好父亲、娘子的好丈夫、妹妹的好哥哥!
“可是你已经把你儿子送进赌场了。”
祁峟薄凉地掀了掀眼皮,冰冷的眼里毫无温情。
“赌场允许你随意更换抵债品?”
“这些孩子在你家是人、是儿子闺女;在赌场不过是待价而沽的商品,商品商品,一经出售概不退换。”
“你怎么知道你把你妹妹闺女送过去的时候,你儿子还没有被转手发卖呢?”
"再者,你闺女妹妹的性命,在你眼里都不作数吗?"
“还是你觉得,赌场是做慈善的地方,你想怎样就怎样?今日把儿子送进去受几天罪,明天再把儿子换出来,让闺女去受几天罪?”
“你已经穷到没有资格进入赌场了,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在赌场里为所欲为,随心所欲?”
“嗯?”
祁峟语气淡漠而平和。
农妇却是疾言怒色,“你个杀千刀的,还想卖我女儿?那可是你女儿啊,你的亲生骨肉。”
“哦不对,你不会在乎女儿的,你连儿子都卖了,你哪里会管她们是不是你的骨肉。”
“你留下二娃和妹子的原因很简单吧,你就是想比较下她们的彩礼和卖身钱哪个多吧。”
“我就寻思你这种平常完全不着家的人,怎么好端端的关心起妹子的婚事了,合着妹子还没正式定亲,你已经规划好她彩礼的用处了啊!”
“我呸,妹子的钱,你一分都别想碰!”
祁峟只是随口诈骗下农夫,没想到后续能如此炸裂。
他一时沉浸在故事中,连小孩从怀里挣脱了去都没注意到。
“所以,爹,你生下我和妹妹只是为了换钱的吗?”
“我……,”
中年农夫再次结巴。
“那你娶娘又是为了什么,你会把娘也换了卖钱吗?”
“我……,”
中年男人挣扎着想解释几句,却发现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他儿子道出了他的心里话。
“我、妹妹、姑姑,我们都走了,母亲呢?然后母亲也会走对不对?”
“你想孤家寡人,孤独终老对不对。”
“我……,”
男人脸色苍白,头也重重垂了下去。
“大娃,原谅爹。”
祁峟本以为这人会就此老实,却不想他更加变本加厉地扑了过来,狠狠抱着小男孩的腿就在诉苦,“大娃,爹养你一场不容易,救救爹,爹以后一定对你和你妹妹好,也对你姑姑娘亲好。”
小男孩只冷漠地挥开了农夫的拥抱。
“爹努力种地,爹让你们都吃上饱饭,爹再也不去赌场了。”
中年男人痛哭流涕。
“你卖了我,赌场里的活计又重又累,我好不容易逃出来,满心欢喜的准备回家,满怀期待地遇见你,却又被你以‘不认识的外地小孩’的名义,转手送给了那心狠手辣的老虔婆。”
“冬天多冷啊。”
“吃不上饭肚子多饿啊。”
“有家却回不去。”
“被抛弃了两次的滋味,爹你不想知道吧。”
“每天都有人死在这暗无光明的柴房里,同伴的尸体在眼前生生转凉,甚至因为空间稀少的原因,尸体都僵硬了,还是弯曲的,还被捆锁在这方寸之地。”
“每一分每一秒都度日艰难。”
“下一个死去的随时可能是我。”
“我发誓我要是死了,便是永世不入轮回,我也要化作厉鬼,日日夜夜地惩罚你、作弄你……”
“让你吃不下饭、睡不饱觉。”
“救你?做梦!”
“救了你,我所有的苦都白吃了。”
祁峟没料到如此小的孩子能有如此魄力,日行一善竟然随手捡了个宝贝,心情终于好上不少,他轻快地扬了扬眉梢,好心提议道:“你打上他三棍子,与他断绝父子关系。然后再送他俩歪瓜裂枣,算是全了他的养育之恩。最后再把他卖到赌场去做苦力,他怎么对待你的,你就怎么对待他,如此也算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