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迟野提着草莓蛋糕回家,看到院里的情景先是愣了一下又笑了出来。
姜华躺在躺椅上,整个身子很放松地睡着,连头顶落了朵梧桐花都没叫醒她。
她换上了一条素色的棉裙,长长的裙摆掉在地上。南城四月的空气湿润清冷,仿佛在她莹白的皮肤上结了一层细腻的霜。
少年浓密的眼睫落下来压住纤长眸子,他把蛋糕盒子打开放到姜华旁边,清甜的奶油味盈满四周。姜华早就饿了,果然闻到味道的她睁开了眼,舔着唇,迷茫地望着眼前的人。
迟野在一片梧桐的阴影里,微红薄润的唇翘起柔和的弧线,一双狐狸眼神色促狭。
“生日快乐,小笨蛋。”
姜华突然想起来,今天是她的农历生日,在清明前后,正是南城温度最舒服的日子。
“谢谢哥哥。”
迟野不吃甜食,看着姜华吃完了半个蛋糕,心满意足地又躺下。
文馨临时回来一趟,她到家时两个孩子正在姜华房间里写作业。
这次考试姜华的数学成绩不理想,迟野比她还急,每天按着人做数学题到十点多才肯放她去去睡觉。
独处的时间,她感觉有一道视线一直在自己身后,静谧房间只有笔尖划过书本的沙沙声。
过了很久很久,姜华看到一个字眼,忽然想起那双委屈的眼睛。
小镇上人不多,学生自然也少。她在一班,迟野在二班,那个女生是三班的班花,叫郑铃铃,人如其名,声音像银铃一样清脆好听。
其实她并不关注谁是班花这种事,还有人说她是一班的班花,但是这种名号并没给她的数学成绩增加几分,所以被她归为无用的东西。
她有限和郑铃铃见面的那几次,那个女孩都扬着头走路,骄傲得像一只开屏的孔雀。今天当着那么多人被迟野下了面子,羞愤可想而知。
不过有一件事她好像知道了,关于为什么郑铃铃要那么看着自己。
还有。
迟野给她买的蛋糕很甜。
她转过身,和迟野对上视线。
“哥,郑铃铃喜欢你。”
“谁是郑铃铃?”
迟野挑起一侧眉头,那表情十分疑惑,不像在假装。
“......”
行吧。
是迟野的作风,目中无人。
“就今天,让你去参加她生日会那个。”
“她啊,我都不认识她,莫名其妙的女生。”
姜华提了下唇角,眼前的男生还是那个护她长大的迟野哥哥。混不吝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但却会为她已经忘记的生日准备蛋糕。
这时迟野忽然站起身,按住她面前的练习册合上。姜华没来得及收回笑容,被迟野看得一清二楚。
“不写了,去睡觉吧。”
他说完看了眼窗外聚起浓云的天空,黑漆漆的,孕育一场风雨。
文馨过来给两人送牛奶,迟野收回目光,“我今天睡这边。”
女人点点头,“也好,我今晚上夜班。”
然后把空了的杯子又带回去。
姜华的母亲早逝,姜谦经常出差,姜迟两家都各自有一间屋子留给另一个孩子。
半夜,迟野被雷声惊醒,地上已经淌开一条小河,雨水顺着窗缝汹涌地流进室内,窗台下悬着几条不间断的水帘。
“啪——”
有什么东西打碎了,迟野皱了皱眉套好上衣,姜华那屋亮着灯,低低的抽噎声被雨声掩映得十分低迷。
哭声将他的心脏蓦地抓紧,推开门,地上有个摔碎的水杯,姜华蜷缩成一团,苍白无血色的脸蛋附着汗珠,他拉下被子,见她紧咬着唇,齿痕泛开狰狞突兀的猩红。
“哥,我肚子疼。”
迟野瞥到姜华睡裤上的血痕,目光一瞬间生出慌乱。
生物课老师教过的,这是女孩的初潮。
“你等我一会儿。”
男孩打了把伞,红着脸跑回自己家里。
他妈妈肯定有那个东西。
可他找了半天只在厨房里找到一袋红糖,翻遍家里的角落也没找到女人用的卫生棉。
“小华。”
迟野端着热好的红糖水送到姜华唇边,“喝了它。”
甜丝丝的姜水灌下去,温暖了冰凉的身体。
“你去哪儿?”
迟野走到门口的脚步一顿,他回过头,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我出去一趟,不用等我,你先睡。”
镇上的商店早就打烊,只有去市区的路上有一家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
迟野看了眼雨伞,骑着自行车冲进暴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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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华觉得自己的小肚子往下坠痛,尤其是中午还吃了许多冰激淋。
好在迟野及时端来的那碗红糖水,驱散了团聚在身体里的寒气。
家里没有其他的女人,没有人会准备卫生巾。她想到早逝的母亲,心里一阵难过,红着眼圈找出两包纸巾。
浑身湿淋淋的迟野提着一个塑料袋跑进屋里,他看到姜华在客厅,清俊的眉眼随即升起一丝愠怒。
“谁让你出来的。”
他身上被雨水浸透,浑身散发着清冷的寒意。
姜华一愣,目光随着迟野的手瞥到桌上。
他扔在桌子上的袋子敞开了口,滚出两个粉色的包装。
当她看清那是什么的一刻,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