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纠结像是要把她撕成两半。
舒云咬住下唇,她把眼泪憋回去,逼迫自己背对他走回烧烤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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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梁遇臣回房间换了身偏正式的衬衫,领带也打上了。
司机将车开到别墅门口,上车前,他终究还是回头,往沙滩的方向看了一眼。
椰林海浪,人影点点,他分不出哪个是她,但好像这样看一眼,会让自己好受几分。
坐进车里,林森在副驾驶,回头好奇问他:“你是要准备放弃了?”
梁遇臣仍看着沙滩的方向:“我认定的事,什么时候放弃过。”
林森:“机票小钟已经改签了。一会儿陪徐总吃完饭,我们得坐最近一班航空回香港。”
汽车启动,沙滩在车后远去。
林森从车内后视镜里看他,叮嘱:“遇臣,不能再放太多心思在蓝辉这边了。亚太那儿你上任时间并不长,袁定山虽下任了,但根基还在,董事里还是有异动。还有德威,最近也不安分。”
梁遇臣没说话,仍看着窗外。
林森觉得他还在想cloudy,忍不住出声:“遇臣,你在听吗?”
梁遇臣这才收回目光:“知道。我有打算。”
七月,从三亚回到深圳已经一两周了。
舒云这几天都在陪华勤的团队赶ddl,隔几天去一趟工业园,终于,做好的新产品预估模型即将落地。
如果投入使用,企业的碳排放量可以减少10%,如果效果好甚至可以达到15%,并且在财报和esg报告里也会如实反应。
一切都很顺利,除了范罡在流程上不断地为难。
舒云不太明白,既然这么喜欢挑刺,那为什么要设立这个部门,又要招她进来做这个?两相为难何必呢。
这日,她不得不再去催范罡给她在系统上通过一下审批流程。
范罡最近都不在公司,似乎在外见客户,舒云问秘书要了他行程,又给范罡打电话,问有没有时间签一下字。范罡要她把文件送过来。
下班后,她往范罡发来的地址去。
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目的地到了,竟然是light。
舒云微微疑惑,下车进去。
这几日深圳在刮台风下暴雨,现在天黑了,风没怎么刮,雨却丝毫未减。
她撑开伞,手护着文件,小跑进去。
深圳的连锁light似乎和其他城市的不一样,不太像酒吧,反而像个私人会所,大厅安静空旷,水晶吊灯更显奢靡商务。
舒云坐去大厅靠窗的小沙发里,给范罡打了电话,说自己已经到了。
范罡却一笑:“舒组长,我不是把包间号告诉您了吗?您直接进来,总比在外面等好吧?”
舒云礼貌:“不了,怕叨扰您谈事,我给您递到包间门口,您签个字就行。”
范罡听她这样说,也打定主意继续刻薄:“那你就在外面等等吧。我吃完这餐饭,谈完再和你谈工作。”
舒云只好说:“那您先忙。”
挂断电话,她头微微垂下去。
工作本身已经足够忙碌
,她真的不喜欢还要在上下级勾心斗角里耗费精力。
窗外雨势未减,舒云有点怀念在华勤的时候。
她叹口气,从包里拿出电脑,一边等范罡,一边继续开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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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遇臣走出light的包间,神色没有丝毫缓和。
他今日在这里和深圳的几个董事合伙人吃饭,几乎一半都是袁家的人。
酒喝了不少,事情却是难办。
梁遇臣转去了洗手间,洗手的时候,他手团成拳往胃的地方摁了下,面色很是难看。
“还好吧?”林森跟他后头进来,“又胃疼?”
梁遇臣放下手:“还好。”
林森说:“后面你别喝了。我帮你挡。”
梁遇臣抽了张纸擦拭手上的水珠,下颌绷着:“袁定山打定主意要我不痛快,你替我挡再多也没用。”
林森停顿片刻,出声劝说:“实在不行,你要不先把cloudy的业务线撤了吧。毕竟她没过董事会投票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你一力保下来已经算滥用职权了,负责人的位置还一直空着,那些董事又得挑不少刺。”
“cloudy愿不愿意来还两说呢。”他耸耸肩,“一两个月了,也没见你把人哄回来。”
梁遇臣想起上次她在三亚给自己说的那些话,自己两次试图求和,但好像都不怎么管用。
他声音泛冷:“能少说两句么?”
林森知道戳他伤疤,没再说话,转身回包间了。
饭局一直到九点,人陆续散场。
林森得回香港,也先离开。
梁遇臣缓了半刻,喝了酒后的他不太舒服,站在窗边瞧了会儿夜景,给秘书小钟还有司机打了个电话,准备就在深圳住一晚。
正准备走出light,他目光随意一划,脚步顷刻顿住。
一个熟悉的身影,歪在大厅角落的沙发上,背对着自己的方向,却是梦里才出现过的景象。
梁遇臣在原地反应了会儿,不知是在辨别,还是在怔神。
酒精让思维凝固些许,他放慢脚步过去。
舒云腿上架着电脑,歪在沙发角落里睡着了。
这画面,像还在耀城的时候,她歪在他家里的沙发上;又像回到了遥远的南城天星,她孤零零被留在会议室,却又能心无旁骛地睡大觉。
梁遇臣走过去,不知为何,他延续了那次在三亚接驳车上想做没做的事,伸手戳了戳她微微鼓起的脸蛋。
舒云被他搔得有些痒,抬手抓抓脸蛋,打开他手,习惯性地嘟囔一声:“你别挠我。”
梁遇臣身影微停,就这么几秒,舒云慢慢醒了。
她眯了眼适应光线,几乎吓了一跳,登时清醒:“……梁、梁总?你怎么在这儿?”
梁总。
称呼变得真快。
他站直身,“在这儿等谁?”
舒云赶紧指指文件:“等范总,请他审批一下流程。”
“范罡?”他问。
“嗯。”
“文件给我,”梁遇臣吸口气,似乎在忍受什么,朝她伸手,“我让人帮你递给他。”
舒云不太放心:“可你是乙方,好像管不了我们公司的事。”
“我说管得了就管得了。”他声音低沉,听她这话已经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项目华勤也有份,新产品线无法落地,我也会负责的。”
舒云微愣,看眼他拧眉的侧脸,感觉他今晚好像情绪不太好,连带着整个人都有些阴郁。
梁遇臣承受着酒精带来的不适,对上她懵懵的小脸,终究缓和一道:“这事儿你别管了。外头那么大雨,你难道要一直等?”
他说,“我送你回去。”
说着伸手拿过她的文件。
舒云观察着他的面色,依旧是喜怒难辨的扑克脸,但她直觉他现在并不好受。
“那你呢?”她问。
“我回酒店。”
舒云坚持:“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没事。”他已转身往外走。
舒云看着他有丝晃动的背影,心里担忧,赶紧收好东西跟上。
外面雨点噼里啪啦的,轿车已经开过来了。
台风天风一刮,水汽和花洒一样浇在身上。
梁遇臣撑开伞立在廊下等她,看她走近,他往下走了级台阶,微转过身,朝她伸手。
舒云这回倒没和他对峙,她更关心他的身体,总感觉他现在状态很差。
梁遇臣一手撑伞,一手按住她外肩,严严实实罩着她坐进车里。
几步的路,她身体久违地贴上他胸膛,舒云闻见他身上混合着清苦味道的酒气。
他喝酒了?
舒云回头看他,来不及多想,已被他塞进车里。
车门关上,他绕到另一头上车。她视线堪堪跟着。
他在身边坐进来,车门应声阖上。
空气里一股潮湿水汽。黑夜让两人显得更加潮湿。
泼天的雨水沿着玻璃哗哗滑落,透过流淌的水渍,窗外夜色模糊。
梁遇臣坐进车厢后就没出声了,他靠着靠垫,侧影幽深而无言。
舒云有丝不忍,凑过去戳戳他肩头:“梁遇臣,你真没事?要不要去医院?”
他没应,只微微转头,就这么在黑暗里直勾勾盯着她。
舒云被他看得有些心抖,车厢里明明开着冷气,可伴随他身上的酒精味,总有丝暧昧黏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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