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热气蒸腾,香味飘出来。
高诗琪忽地问:“你们说,开学时我们寝室里退学复读的那个室友现在考上清华北大了吗?”
刚开学的时候,其实是有四个人的,后来军训还没结束那位室友就退学复读了。
舒云抱着膝盖喃喃:“也许吧。”
高诗琪叹口气:“耀大哪里差了嘛,毕竟也是top前五了。”
方杳:“每人追求不同嘛。”
猜想完那个退学的室友,三人齐齐盯着自热锅,忽然之间,都莫名安静下来,只有自热锅发出汩汩的蒸腾声。
大家目光聚到一起,寂静一瞬,又噗嗤笑了。
笑过,又有些怅然若失。
舒云说:“我记得以前,我们经常这样蹲在一起吃宵夜。”
那时候下了晚课,大家懒得再去小吃街,就在楼下的便利店买自热锅和关东煮。
三个人就这么蹲在一起,三双筷子凑在灯下,大家叙说着学业、理想、男友、旅行……那时一切都那样新鲜,灯光点亮脸庞,大家以为可以挥霍的时间还很长。
高诗琪擦了擦眼睛,有点想哭:“以后吃不到自热锅了。四年过得太快了,我感觉都没和你们说多少话,竟然都毕业了。”
方杳也吸吸鼻子:“我也是。”她抬头,眼眶也湿润了,“我真的好庆幸能和你们做室友。你们人都好好,小云你每次都给我抄作业,诗琪你也总是给我带饭……”
高诗琪摇摇头,呜呜地说:“不是,主要是你经常请我们吃饭,你请的餐厅都好高档,四五千说请就请,我吃人嘴短,太好吃了,我不好意思不给你当奴隶……”
“……”方杳抬起头,拍拍她肩,“谢谢你。我好不容易憋出来的眼泪又憋回去了。”
舒云本来也鼻子发酸,她都准备好也来说一点伤感话的,但听她们这样一拌嘴,忍不住再次笑出声。
她一笑,方杳和高诗琪也跟着笑了。
笑声里,高诗琪喊:“自热锅好啦!”
大家揭开塑料盖,三双筷子都去夹自己喜欢的菜。
舒云夹了个圆子,一边吃一边安慰说:“还是不要伤心啦。至少我们毕业后都在耀城呀。我在华勤,诗琪在银行,杳杳是本地人更不用担心。我们唯一的变化就是不住一起了,但偶尔周末还是可以出来一起吃饭呀。”
她们听完,都赞同地点头:“也对。”
舒云举起菠萝啤,眼底闪着细碎的光芒:“而且,就算真的要分开,只要我们都还努力前进着,总有重逢的那一天。”
“好!”
“一起加油!”
说着,高诗琪和方杳也举起菠萝啤,三人在热气里一碰,易拉罐“嚓”地响了那么一下,这是大学里最后的回声。
大家打完气,脑袋又凑到自热锅上面去。
深夜的校园,白雾里,灯光下,那是她最好的时光。
-
第二日,舒云早早起床了。
毕业典礼结束,她得继续去智科项目上报到。
方杳和高诗琪还在睡。
昨夜吃完自热锅,舒云因为还要上班,便先洗澡睡觉了。她们两人还想说会儿话,又怕打扰她,便去阳台上聊到了后半夜。
舒云收拾好自己,背上包轻手轻脚出了寝室。
早晨的阳光从云层里散落下来,清透得和玻璃一样,舒云用力地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心里竟有些没来由的兴奋与干劲。
她踮一踮脚,抬头看了眼蓝天上的云,只觉得好久没有这样轻松过了。
九点,她准时到达智科。
虞饶见她来,笑说:“小舒云回来啦?”
“饶饶姐。”她笑着打招呼,走去自己的座位,又和身边的同事一一问好。
许雯问她:“你就请这么几天假啊?其他实习生回学校毕业一请都是大半个月的。”
“想大家了。就赶紧回来工作了。”舒云笑。
许雯:“哎呀小云嘴还是那么甜。”
舒云其实心里一直不好意思,想着之前函证的事给团队添麻烦了,所以还是早点回来工作的好。
她手里摆弄着电脑的插座,目光透过玻璃墙瞟去隔壁亚太的办公室,那边竟一个人都没有。
舒云微愣:“aron他们走了?”
“对,昨天走的。”前面虞饶说,“你还不知道吧?昨天上午梁总忽然过来了一趟。下午,aron的团队就搭最近一班飞机回去了。”
“还有郑总要我们第三阶段服务费打折的事,梁总也给解决了。”虞饶悠长地松口气,“不过说来也稀奇,香港那边这半个月都在开年度大会啊,又是董事会,又是客户会的,梁总是怎么抽得了身过来的?”
舒云微愣,不想他这半个月竟这样忙。
“那aron他们走了,智科的境外业务谁来接手?”
“梁总说下周亚太会换他的人过来。”许雯伸了个懒腰,在旋转椅上转了个圈,“终于换了,终于能好好工作了。”
舒云点开电脑微信,忽地有些想给梁遇臣发个消息。
但点开他的对话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想还是作罢,准备等见面了再说。
但骚扰一下他还是可以的,他不是翘班了嘛,应该也没有很重要的事。
于是,舒云打字:【梁遇臣?】
梁遇臣回的很快:【嗯?】
舒云偷偷一笑:【不怎么。】
舒云:【就骚扰你一下。】
梁遇臣那边安静了会儿,发过来了一个位置,外加一串门牌号。
舒云好奇点开,那地点就离华勤不远,一个高档小区,估计是他平常落脚的地方。
梁遇臣:【晚上过来?】
“……”舒云在心里瞪了他一眼。
她感觉自己被骚扰了。
-
那一头,中式庭院的茶室里,梁遇臣正在等人。
窗外小桥流水,飞檐楼阁,竹影假山,偶尔侍应生穿着旗袍安静经过。
他看着手机里没再发消息过来的舒云,唇角极淡地弯了弯。
他脑子里一秒就能联想到,要是她在他跟前,估计会扑过来捂他嘴巴。
正想着,包间门被打开。
侍应生柔声说:“梁总,袁小姐到了。”
袁婧依旧一身黑色吊带长裙,领口很浅,她头发是刚烫染过的大波浪,拨到脖颈一侧,胸口露出大片白光,弧度若隐若现,裙摆点缀着亮片,手里握着手拿包,她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看着他。
“和朋友做头发去了。遇臣哥哥没等很久吧?”
她目光直直看着梁遇臣,几分挑衅,为他不得不坐在这儿等自己而感到得意。
梁遇臣并不在意,收起手机,平静无波道:“坐。”
袁婧踩着高跟鞋走近,她后面还跟了个帅气的年轻男性。
男人想搂她肩,袁婧却将人一推,二话不说把人关门外了。
梁遇臣拾起杯盏喝口茶。
“你放心,这只是我一个朋友。我现在不乱来了。”袁婧说着,拨了拨头发,坐去他对面。
室内安静下来,窗外的柔光落在他侧脸上,显得人成熟而俊朗。她这些年有过很多男伴,却没一个有他这样冷漠强势的气质,从容不迫的同时也会不经意流露一丝城府与手腕。
她知道,这是出身金贵但成长又并非一帆风顺,才能沉淀下来的气场。
很迷人。
她观察着他的眉眼:“你吃醋了?”
梁遇臣压根不看她:“我女朋友好好在项目上工作,我吃她什么醋?”
“女朋友……”袁婧念着这个词,倏尔就笑了,“你对你那个小员工还真上心,大名鼎鼎的梁总愿意在这里等我一下午,就这么怕她受一点点委屈?”
梁遇臣直接开口:“张磊在我的项目上搅混水,怂恿郑总找我降价20%,都是你授意的吧。”
袁婧往后靠去,手里把玩着茶杯:“原来你今天约我见面是来聊工作的呀。遇臣哥哥你可别冤枉我,我就只和你的团队吃了餐饭而已。”
梁遇臣极淡一笑,里头带着丝轻嘲。
他望一眼窗外,外头流水潺潺,很是清雅:“你上次年会来见我,为潘明远的事说话。我以为你多少是进步了,会为自己的利益打算了,不会像在美国那会儿胡闹折腾。不想,还是喜欢拿集团大局开玩笑。”
他提起从前,袁婧脸上有些挂不住,咬牙道:“是,我从前是胡闹,要你废了不少心;可你今天来见我,难道就是为集团利益了?你不就是为那个叫舒云的小员工来的吗?”
说到这里,她更加恨。
他自从梁家倒台后就一直住在她家,他难道不应该只听她的话,只给她办事吗!
可现在……她得不到的人,凭什么一个普通的小员工就能得到。
梁遇臣没接这茬,只提醒道:“智科要真出什么问题,你难逃干系。”
“我怕什么。这不还有你给我兜底吗?”袁婧悠然一笑,不信他这样绝对,“难不成遇臣哥哥这次要连我也一块儿给罚了?”
梁遇臣脸色未变,淡淡开口:“袁婧。这是最后一次。”
他声音很平静,但却让人充分相信里面传达的分量。最后一次,没得商量。
袁婧脸色一沉。
话全部说完,梁遇臣捞起外套起身,“其余,你好自为之。再捅烂摊子,我不会给你收场。”
袁婧见他走到门边,她不受控制地哗一下站起,将桌上的茶壶杯盏装饰物尽数刷落在地。
噼里啪啦的一连串瓷器碎裂声,坚硬的粉末四处飞溅,水渍、茶叶炸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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