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遇臣盯着瞧了会儿,转回视线,对上她战战兢兢的目光。
她眼睛也像碎钻,抿着嘴唇,一眨不眨看着自己,仿佛一个等待审判的信徒。
他看着她,却想起她昨晚,放纵地、娇蛮地,搂着自己来回蹭的样子。那种心都要化了的感觉。
良久,他平淡开口:“你还没那么大胆子。”他学着她的话,缓缓说,“你也没有打领导、骂领导,和吐领导身上。”
“那就好那就好。”舒云看着他,彻底松了口气,“平平安安就好。”
梁遇臣目光锁着她,忽而凉笑一声,意味不明。
舒云安定下去的心又发毛起来,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又不太敢问。
十点,她吃完早餐上楼拿了电脑和背包,两人一块去华勤。
一路无话,梁遇臣坐在车里,手指抵着下颌,留给她一个喜怒难辨的侧影。
舒云两手抠着指甲,心里惴惴。
等电梯的时候,不少员工认给他打招呼。
而他手插在兜里,面色寡淡。
舒云呼吸收紧,也感知他气压有些低了。
电梯门开,梁遇臣提步进去。
她赶紧后脚跟上,努力降低存在感地站去另一边,生怕哪里惹到他。
梁遇臣抬眼瞧了瞧两人中间的楚汉河界,而她仰着脑袋装作在看墙壁上的广告牌。
终于,电梯快到的时候,他出声:“舒云。”
“嗯?”她心脏一激,瞬间回头。
他些微安静:“你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啊?”她搓了搓手,一头雾水,却又绞尽脑汁,随后她眼睛一亮,“我记得!”
她献宝似的:“我记得你给我夹了点心!确实很好吃!”
梁遇臣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神色却越发冷漠,他什么都没说。
电梯门开,他径直迈步出去了。
舒云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容落了下去,她垂着脑袋,不知是不是自己错觉,他好像有点生气了。
可……他到底为什么生气?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呀?
第24章 积雨云
[当爱一路降临, 你是我最梦幻的痛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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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遇臣进办公室前,终究回头看了她一眼。
给她在外面秘书办公区指了个地方,算作她的临时工位。
而后, 他头也不回, 阖上了门。
舒云耷拉着头坐去他指定的地方,拿出电脑开始补昨天的会议记录。
敲下几个字,心里郁闷极了。
他不是都说了, 她昨天没打他、没骂他、也没吐他身上, 怎么还给自己甩脸色。
舒云拿笔戳着自己的记事本泄愤, 她哗啦啦翻到属于梁遇臣的那一页,在那张蓝色便利贴边干净利落地写了三个字。
——小气鬼。
仍觉不解气,后面还换红笔描了三个加粗的感叹号。
哼, 小气死你算了!
忽地,前面办公室的门被人打开,梁遇臣从里出来, 他衬衫外已经套了西装, 目光往秘书区扫了一眼, 周边人齐刷刷站起, 端上电脑跟过去。
舒云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梁遇臣再次蹙眉,目光寻过来的时候, 她才赶紧揣上电脑和记事本, 灰溜溜追上去。
她抱歉地冲他眨了眨眼。
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了大会议室,里面西装革履十几号人, 已经在激烈讨论着什么了。
舒云下意识看了看时间, 正好十点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好强的时间把控能力。她一边坐去墙边, 一边在心里想。
梁遇臣解开西装扣,在主位坐下,颔了颔首:“各位好,开始吧。”
这次的会议似乎更加正式,昨天还有点圆桌交流会的感觉,今天则是规规矩矩的高层例会。
不过好在是普通话,舒云打开word开始写会议记录,庆幸终于能听懂了。
这次是关于华勤新一年的战略转型方案会。
在几位总监合伙人陆续讲完预设的新兴板块后,没人出声,梁遇臣垂眸翻着文件,瞧不出情绪。
偌大的会议室里阒寂无声。
终于,梁遇臣开口,声音还算平和:“华勤近年一直在走转型路线,但不是开辟了新板块就叫做转型成功。”
他拿过翻页笔,直接翻回前面ppt的预估模型页面:“各位选择的这些业务给华勤带来的效益能超过10%吗?不论是内地还是港股,既然有精力接纳高风险低收入的项目,为什么不去挖掘潜在的高质量客户?”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交换,今日的梁总似乎格外严厉。
大家默不作声,也不太服气,毕竟能上这个会议桌的,哪个不是身经百战,可偏偏年纪最轻的,是坐在主位的梁遇臣。
又安静片刻,那些人似乎从目光里选出了一位代表:“那梁总认为后续该怎么做?”
这话绵里藏针,舒云眉心一跳,她目光从ppt转去梁遇臣身上,不知道他会怎么应对。
而梁遇臣只是直视着提问人的眼睛,“我建议辞掉那些无意义的、高风险低收入的客户。就从今年港股开始。”他说,“项目数量和市场份额确实重要,但不能剥开质量谈规模。”
此话一出,大家神色各异,有人凝重,有人怨色,也有人隐隐点头。
舒云蹙着眉努力消化这个逻辑链:辞任港股客户,那就是将这些项目资源拱手让给竞争对手;可如果不辞,高风险低收入的客户不确定因素太大,完全就是转型路上的绊脚石,吃力不讨好。
有人不满地反驳:“梁总,您只是华勤中国的执行总裁,对亚太这边并没有直属控制权。”
舒云心脏一缩,竟觉得刀光剑影起来,她盯着梁遇臣,刚刚的闷气都烟消云散,被下属这样指着鼻子质疑,她为他捏了把汗。
“不是控制,只是建议,毕竟亚太现在的ceo仍旧空缺。”梁遇臣语气平淡,“我作为代理负责人以及董事,给予诸位的忠告就是以上这些。”
“还有,”他拿笔悠悠敲了敲手边另一叠文件夹的塑料壳,竟笑了下,“按照这里的报告显示,去年有六千万的流水去向不清晰,以后项目拨款相关的问题也希望大家如实把控,如果我们投入这样多的人力物力财力,却看不到任何实质性的成果,那我也有理由怀疑诸位能力欠缺,或者,公饱私囊。”
此话究竟是提醒还是威胁,不得而知,但没人再说话了。
毕竟前面才出了潘明远吃回扣下台的事。
梁遇臣在公事上一向果决,触及底线的事绝不容忍。他以前只一个月来一次香港,开会也和颜悦色,以至于大家都快忘了,他毕竟是这几年唯一一个能与袁家和潘家抗衡的上位者。
沉默中,会议走向尾声,梁遇臣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后续的几年,战略转型将一直会是华勤的主旋律,请各位保持统一战线,一齐努力。”
他站起身,合上西装扣,“下周前,请主理合伙人们给我一份完整的方案汇报。今天就先到这里,辛苦各位。散会。”
话落,他又恢复寻常神色,微微颔了下首,提步离开。
舒云跟在秘书后面离场,她抱着电脑,心脏还在刺激地怦怦跳动。
走出会议室时,她悄悄看了眼身后,剩下的合伙人七零八落地聚在一起,摔文件、指空气,但就是不敢破口大骂。
她没敢多看,收回视线走回自己座位。
旁边的秘书们都在激动地小声探讨——
“梁总刚刚真帅!生气更帅了!”
“是啊是啊,先礼后兵,太牛了,我愿意一辈子给他当秘书!”
舒云听着,揉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脸,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旁听个会议虚汗都出来了。
她全程录了音,决定后面好好学习一下他的话术和逻辑。
她抬眸望向梁遇臣的方向,他正推开办公室的门进去,窗外的光线迎着他,将他高大颀长的身形虚化成一张剪影。
舒云心中仰慕,要是有一天她也能和他一样厉害,能和他站在一起就好了。
可……她真的能行吗?
办公室里,梁遇臣脱了外套扔去椅背上,也不坐,站到落地窗边看脚底的城市与远处的海港。
过了片刻,林森敲门进来,把一份文件放在他桌上。
梁遇臣回头,这才走回大班桌后,依旧一身沉静。
“不是,你今天吃枪子儿了?”林森忍不住问,他本以为今天例会他稍稍施压就算结束了,没想到他竟直接开火,扫死了所有人。
梁遇臣面不改色,从笔筒里抽出支笔,翻开文件:“就事论事而已。”
“你不怕今天劈头盖脸一顿骂,这些人转头就去找袁总和潘总告状。你这不是给自己添堵?”
梁遇臣勾画着文件字句,头都不抬:“内部高层会议本来就是全程录像,抄送报备,还用得着他们传话?”
林森默了默,他转头从室内窗看了眼外面的舒云。
等他签完字递回的时候,林森说:“我问句题外话。”
梁遇臣抬眸。
“你是不是感情不顺啊?”他摸摸下巴,由上到下看了看他,“我怎么总觉得,你今天有种被人渣了在这儿泄火的感觉?”
梁遇臣平淡道:“还有事吗?没事出去。”
“怎么还恼羞成怒了。”林森接过文件,正要走,又想起件事,往外头使了使眼色,“对了,你准备什么时候送cloudy回去?我记得天星那边要年后复工了吧?”
“不急。”
他还有账没和她算呢。
“你别忘了,过几天袁婧要来趟亚太。”林森耸耸肩,每 天更新各种资源,欢迎 入鸟峮四二2二武九一四气“谁让袁总就这么一个女儿,你很难推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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