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人乃宁国公府的侯夫人,同时也是宋皇后的表妹。因着她的引荐,你姑姑和皇后便有了相识的机会。两人一见如故。”
“宋皇后虽长她十岁,可两人相处并不滞涩。你姑姑去的地方多,便时常给她通书信,讲讲自己的羁旅见闻。一来二去,两人关系越来越好。”
崔氏敛眸。
事实上,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虞姮和宋皇后第一次见面的地点并非是宫里,而在宁国公府。
之后她们廖廖的几次见面也极为隐秘,没能让当年的陛下看见。
无它,虞姮容色极为出众。自她及笄后,追求者多如过江之鲫。她们无法肯定陛下见她后会不会动了心思。
以防万一,还是避开为好。
尽管见面次数少,两人的友情却不曾断了。
时至今日,崔氏仍记得那个神采风扬,开心地拉着她说话的虞姮。
“阿嫂,我最近交了一个好友。她和我不一样,性情温和,写得字也娟秀。”
“她还有一双儿女。我虽没瞧见,但应该是和她一般可爱。”
虞姮说话时,双眸中洋溢着喜悦。
她是真的把宋皇后当作自己的好姐妹。
“母亲,那姑姑怎地后来进了宫?她不是和宋皇后是好姐妹吗?”
虞行烟惊得直起身子。
她深知她小姑的秉性,是不可能做出抢夺自己好友丈夫的事来的。即便皇帝以强权相逼,她也不会低头。
难道皇帝对她一见钟情后,以府上众人性命威胁于她?
她暗自忖度。
崔氏叹口气,面上是和她一样的迷茫。
“我也不清楚。封妃的旨意下来后,她起初表现得很抗拒,并不愿去。直至有一日,她仿佛是自个想通了,和府上人说要进宫享荣华富贵,当天便乘着御辇入了宫门。”
“你父亲极力阻拦,甚至一度以为是圣上逼迫的。查了许久,也没找到什么线索,便慢慢搁置了。”
“不知不觉间,十年的时光便这样过去了。”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冷眼瞧着,陛下对你姑姑倒是真心。其他的事儿,其实也无甚要紧”
崔氏手里的茶已然冷了,厅里的气氛凝固了下来。
虞行烟注视着颇多感怀的母亲,思绪万千。
她这边已探得了不少线索,就看陆霁那边情况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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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陆霁一回宫,就唤来了府上长史刘之横。问他,“赵德现在何处?”
自上次他归来后,赵德便从秋水别院搬了出来,来到府上居住。
只是,他行程不定,时常出府去忙些什么。
陆霁不限制他的出行自由,也没有要求他向自己禀报出行日常,是以,对他的行踪并不清楚。
只能寄希望于刘之横能知道一二。
刘之横果然没令他失望,回他道,“赵管事半刻钟前刚从外头回来。殿下是想唤他过来么?”
他恭敬地请示。
为方便称呼,府上众人皆称他为赵管事。刘之横也随大流,以此称呼于他。
陆霁点头,示意他快些把人带来。
刘之横应了声,出门后便往东北角的一处院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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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里,赵德将屋门掩住,将从市集上买来的东西挨个放在桌上。
几炷香,黄纸,蜡烛,纸钱,祭拜用的瓜果,都被他整整齐齐地码在一块。
然后他又从床铺底下掏出块小木牌,立在桌面。
他静静地看着“大魏孝敏皇后宋氏”的字,泪意慢慢沁了出来。
今儿是皇后娘娘的祭日,可奠她的人却越来越少了。
人死如灯灭。
除了一二旧人还记得她外,世上众人早就将她给忘却了。
她曾经视之为天的丈夫,沉浸在和那虞氏的温柔乡中,极少会提起她;
她生下的一双儿女,在她当年病逝时却远在外地,没能送她一程,每年奠她也是在错误的日子;
她的兄长家族,只顾着讨好被立为储君的儿子,有意识的忽略了她;
便是她以前颇为疼爱的侄子魏栖,也忘却了对他千好万好的姑母,为那虞氏女说起了话。
那日,他刚好去找殿下,还没进得身前,便听见魏世子和殿下聊起了虞氏女。
赵德一听,便知道魏栖在试探陛下对虞氏女的态度。
听他说话的语气,魏栖对虞氏女并不反感。甚至有些欣赏的意味。
这怎么可以?
她姑姑虞姮可是令先皇后忧郁自尽的女人,算是间接害死她的凶手。
身为她的后辈,虞氏女应当受到众人唾弃,而不是得到他人的另眼相看。
不公平!
赵德无声喊道。
他故意在魏栖面前露了身形,引得他跟在自己身后,与他见上了面。
他倒也没做什么,只是将他约在了一僻静之地,和让他说起宋皇后对他的种种好处。
从他在襁褓中时皇后送他的长命锁,七岁时的百卷书,再至成年礼时给他纳的几个良嫔。
话还没说尽,他果然看到了魏栖的脸变成了猪肝色,显然羞愧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