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走近二人时,他们不约而同地直起脖颈,悄悄打量他们。
虽衣着寒酸,但两人容貌、气度绝佳,如鹤立鸡群,明月高悬,远远望去,和众人界限分明。
虞行烟早已习惯别人眼光,并不在意。
陆霁却不同。
他容颜俊秀如芝兰玉树,气质却锋锐,有种反差感。
东宫僚属,朝臣百官明悉礼数,每回见他,都不会直直打量,哪像云州城的百姓。他们不知陆霁身份,单纯觉得他姿容俊秀,所以时常多看两眼。
看得久了,便引来了门卫们的呵斥:“快走!别在这堵着了!”
百姓被斥,也不生气,乐呵呵往前,心道:今日见了一对璧人,不亏。
虞行烟见陆霁眸色深深,显然对这样的场景极不适应,心下觉得好笑。顾及他的心情,也没有表现出来,只道:“这位云州刺史可值得信任?”
他们此行波折太多,令人猝不及防。即使进得云州城内,虞行烟仍不能放下戒心。
陆霁点头,向她解释:“宋刺史治下严格,为人清正。我之前和他接触过几次,应当是没有问题。”
陆霁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宋卓安态度中立,唯忠心于皇帝,是个孤臣。
他失踪数日,朝廷上下定会生出风波,他并不敢和亲信取得联络。思来想去,能信得过的,屈指可数。其中,云州史离二人最近,能在最短的时间将他平安归来的消息送往长安。
两人说话的功夫,视线里已遥遥出现一骑,正从青石街上策马而来。
行至近处,果然是他。
宋卓安勒缰绳,翻身而下,向他行礼。
寒暄一番,喜悦过后,他抬眸看向殿下身侧。
方才他情绪激动,眼角余光微扫过虞行烟,只记得是个貌美女子。如今他冷静下来,认真端详了番,不由为她的容貌心惊。
姿容绝世,光艳动京。
他往四周看了看,果然见城中百姓皆翘首以望,目露痴迷。方才他还不解城门口今日怎如此拥堵,现在一看,彻底懂了。
宋卓安挥手,一边催促校尉尽快维持城门处拥挤,一边从旁边酒楼借来马车,送二人回刺史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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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城位于蜀地,地势地平。因宋卓安治下有方,赏罚分明,当地人口众多,百姓安居乐业,吸引了不少外地商客来此经营。
刺史府位于云州城东侧,面积颇大,府中景致也颇有几分巧思。
假山叠嶂,小桥流水。回廊下,石榴似火。
却是一副江南美景。
虞行烟的院子毗邻一汪碧水,推窗远望,只见五色睡莲葳蕤盛开,湖上鸳鸯交警成双。
她已换好衣物,配上耳饰,挽好发髻,恢复了原先装扮。
一旁伺候的半夏见她目光流眄,顾盼多情,不觉心下痴痴。
“姑娘别在这儿站着了。您若是憋闷,奴婢给您取些话本来。”
自晌午后,虞行烟便一直立在窗前,远眺湖面。
如块玉塑。
虞行烟回头,见面前这清秀姑娘一脸关心地看着自己,便没有拒绝她的好意,轻声应下。
只是,眼睛在话本上盯着,心思却跑到了其他地方。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需要一段时间来整理思路。
自那日从庄园出逃,已有两个时日。按先前经验,她醒得时间本应越来越晚,逐渐推迟。可现在看来,倒也并非如此。
她不知这种变化源于何处,也无法预料这种变化会带来何种后果。
尤其令她心惊肉跳的是,她梦中的记忆,正随着时间消逝,日趋模糊。
这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以往做梦,虽然获得的线索有限,但到底对房内布置,男人音色都有印象。
总归有个可以调查的方向。
梦中自己虽未出过院子,但五感俱在,能闻到从屋外飘来的花香。
夏日的紫藤,秋天的桂花,冬日的梅香,气味或浓郁,或清淡,或冷冽,扑鼻而来。
她在梦中将这些暗暗记下,本欲悄悄探查,可谁知现在她竟不做梦了。
虞行烟努力回想男人声音,可尝试半晌,仍是忘了□□成。
心上只浮上个念头:他声音极悦耳。
这是一句颇为主观的描述。她怎么能依靠这句话寻人?说出去,别人也不会信她。
虞行烟心焦如麻。
眼前的困难虽已解决,可前路依然如隔云端,叫人看不清晰。
半夏见她半天捧着书,书却没翻过一页,以为她觉得话本无聊,主动找她搭话:“虞姑娘是不是在想太子殿下?”
她露出一抹促狭的笑。
她知眼前美人身份高贵,也隐约从长史那儿听说了二人共同从洪流中生还。
这是何等缘分,又是何等幸运?
半夏远在云州,消息却很灵通。府上长史乃她叔父,故她对二人的近况还是比一般奴仆要知悉不少的。
清晨时分,她方见到两人,便觉二人极为相配,暗自感慨了番。
见惯了美人配丑夫,俊男配无盐,冒出这样一对璧人,她眼前都清爽许多。
得知两人身份,更认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美人性子温和,进屋后并不言语,她只当她是在思念情郎,开起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