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狗抱怨着进门,去监察局不远,打车来回一个小时足够。
  经过昨天的损失,陶缇正在检查近期的典当品、当铺里有专门的收藏柜和保险箱,但当铺生意不怎么样,当品不多,也就七八样东西,他锁上最后一个保险箱,道:“是又怎么样?”
  “你说话也太直接了,要委婉,委婉懂吗?”
  “不想懂。”
  天狗还想说什么,陶缇耳朵微微一动:“有人来了。”
  天狗马上闭嘴。
  “这儿是当铺?”来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国字脸,一进门就开始不停打量,看见白头黑身的“猫”愣了愣,随后才看向陶提又问道:“老板呢,老板在哪儿?”
  陶缇道:“我就是老板。”
  “你?”男人诧异,见陶缇年纪轻轻有点不相信。
  陶缇重申了遍:“我是老板,当什么?”
  大热天的,男人却穿了件皮夹克,脑门上一头的汗,他伸手进皮夹克的内袋里摸索了会儿拿出了一个四四方方带锁扣的仿木纹首饰盒,说:“我来当个镯子,祖辈上传下来的好东西,怎么也得值个七八万。”
  男人打开盒子放在台面上,盯着陶缇又问:“你会估价吗?”
  “会,”言简意赅。
  本着职业操守,陶缇摸出一副手套,戴上后才拿起来,椭圆形贵妃手镯,形状与手腕形相吻合,戴起来更服帖,相传是某朝代专门为贵妃发明的,因此有了贵妃手镯的美称。
  手镯是白底黄翡,整体配色干净,但不够细腻水润,仔细看还有几道不易察觉的棉线,镯子没有包浆,有现代工艺打磨的痕迹,并不像男人说的是祖传下来的东西,不过这块翡翠勉强还行,可以收。
  “五千,”陶缇开价。
  “什么?!”男人露出怒意,手指着陶缇的鼻子,“我看你小子坑我呢吧,才五千,你他妈到底会不会鉴定,看镯子连个光都不打,妈的根本就不是行家。”
  陶缇略一皱眉。
  不是因为男人爆粗口,而是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臭味,似乎一个月没洗澡了,而且这人胡子拉碴不修边幅,就现在骂人才显出点活泛的精神气,进来时一股死气沉沉。
  “你要是不满意可以不当,我做生意不勉强人。”
  天狗在心里附和:就是。
  附和完,跳上躺椅蜷起尾巴睡大觉。
  “老子看你就是个不懂行的,你们店还有没有其他人,找个懂行的出来!”男人不依不饶,没说两句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变了变脸色,捧着手机着急忙慌跑去外面接。
  妖怪听力好,男人在外头讲什么陶缇都能听见。
  内容大致是这人赌博输了钱没能力还,身上现金已经没了,只能拿老婆的镯子典当来凑数,电话里一顿卖惨求饶,明显是催债打来的。
  接完电话回来,男人的态度也变了,为了当镯子他跑了市里三四家当铺,其实都估的差不多,就是想着再抬一抬价。
  他厚着脸皮游说半天,陶缇愣是没加。
  “靠!老子嘴皮子都磨干了你就只会说不行,到底能不能做生意!”男人很火大,拿回镯子,狠狠瞪了眼陶缇转身走人,结果刚出门外,传来一声闷响,男人跌了一跤。
  更倒霉的是还没揣好的镯子掉出来摔了个四分五裂,别说五千,这下连一分都没了。
  “啊——”男人吼叫,大有撕心裂肺之感。
  太平巷虽然是条不怎么宽敞的街道,但街道虽小五脏俱全,早点摊、饮品店、报刊亭,还有卖小饰品和服装的都有,来来往往人不少,这一嗓子把许多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
  一个男人在街上崩溃哭嚎自然会引起大家注意。
  “他也太倒霉了,”天狗开口。
  “嗯,运气很差,”陶缇淡淡地应了声,视线钉在男人捡起碎裂手镯离去的背影上,一个人运气好不好,从面相、精气神都能感知到一些,并且他看着对方会有不适之感,不是因为邋遢,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
  “老大,我说你有时候也得变通变通,”店铺里只剩下他们,天狗接着唠叨。
  陶缇回神道:“变通什么?”
  天狗抬起后脚掸了掸自己的脖子:“当然是做生意得变通啊,你不能这么死板,俗话说的好,苍蝇腿也是肉,转手能赚个七八百的也行啊。”
  “我知道。”
  “知道你为什么不把镯子收了,那人都只要求加五百就成。”
  “可是我只有五千。”
  “?”
  陶缇拎起椅子上的天狗,自己躺下来,天狗挣扎了两下落在他肚子上,听陶缇解释说:“账面上所有能流动的金额,只有五千。”
  “.....”目瞪狗呆!
  “之前赚的钱我上饭馆花完了,没忍住,”陶缇双手枕在脑后,面上是一贯的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急不急,但天狗是真的急,就这千把块钱来了大生意好物件也收不起啊,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这要怎么办?”
  “再说。”
  陶缇闭上眼打瞌睡,不是他花钱无度,是谁都体会不到千万年来都吃不饱肚子的感觉,脑子的思维至少有一半被饥饿感占据,是精神上的酷刑。
  天狗无奈趴下来:“要我说,你才是真的狗。”
  “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