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杰南尼凑近一看,直接当着乌瑟的面,将那张纸揉成了一个团,就要往门口扔,不过他仅存的理智,叫他及时反应过来。
  这是在维西尔大人面前,他的行为已然十分的逾矩,他又将纸团展开,放回原位。
  乌瑟淡淡扫了杰南尼一眼,明显有丝不悦。于他来说,杰南尼算是他的部下,而并非楚司译眼中的未成年少年,他不会给予对方多少包容。
  他抬眼,对那汇报的手下道:“试着查查纸的源头,这些东西,不可能凭空出现。”说完便挥手,让人下去尽快办事。
  杰南尼见此,插了一句进来:“只有这个?现在不是还应该,颁布禁令,禁止这东西传播得更广泛?”
  周遭的氛围,在杰南尼话后,可见地凝固、冰冷了下来。
  乌瑟的视线,仿佛能穿透一个人的身体,杰南尼身体随之一僵。
  “对不起,维西尔大人,我就是太着急了…您也不想司……”
  “杰南尼。”对方的话,被乌瑟直接打断。
  而这三个字,明显是乌瑟的警告。
  他话中的无情与严肃,让杰南尼皮肤上的汗毛,都微竖起来了些。
  当剥去杰南尼通过楚司译见到乌瑟的印象后,他记起来他眼前的这个男人,埃及的维西尔,三年前,便褪去了儒雅温柔的模样……
  做事凌厉果断,不再被“传统”二字困住,这一点为埃及在政策上带来了极大改善,例如通商以及民众职业发展上,都获得了极大自由。
  但是他也带来了严厉的酷刑,以及对普通人的生死更为淡漠。
  可以理解为,他变得更崇尚精英的作用,普通人生与死能对埃及产生多大影响?除非像是当初阿米特广场时,当人死的多时,才能看见他眼中闪过动容。
  不过他也鼓励人,成为精英一员,而且更看重那些不依托世袭成为精英的人,因为他自己也是那样一步一步走来。
  谁知道三年前,乌瑟为何性情变成如此?
  可能是发现,自己以前的贯彻的守旧理念,并不能给埃及带来多大益处,而自己的亲民,也无法让他在乎的人,留在埃及,甚至是…亲近自己。
  “怎么还不下去?”这句话,是乌瑟视线回转,对那接到命令后没有行动的手下说的。
  “大…大人,这纸,真的是凭空…飞出来的。”说话断断续续,不难看出他心中的战战兢兢。
  这下,确实是将屋内的人,甚至门口守门的士兵,都听得有些惊奇。
  “飞出来的?”乌瑟手微抬。
  “对,就是从城中的井里,飞出来的,民众都说…这是巴图阿姆的灵魂,见害她之人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所以神允许……作乱。”
  想到如今那“犯人”还在维西尔府上,他大概也知道乌瑟大人对那人怕是有维护之心,便将最后“伸冤”两个字,换成了“作乱”。
  “那就查井。”得到乌瑟新的指令,手下便疾步出了门。
  那井诡异得很,他们怎么会那么主动去查?不过如今得了指令,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下井去查探一二。
  吩咐完,乌瑟继续平静处理手上近日的事务,杰南尼觉得自己干杵在一边,除了做些日常书吏的事,便什么也做不了。
  ‘为什么,维西尔大人和司译大人,都不着急?就这样再一次被无辜地泼脏水,忍着……’杰南尼觉得自己的心,随着耳边纸张的翻阅声,更加心心绪不宁。
  他张嘴道:“维……”
  “啪——”得一声,乌瑟合上寿手上的本子:“杰南尼,你现在不适合做书吏,你可以走了。”
  这话就像是,杰南尼的书吏职位,被解雇了,但是这句话又加上了一个“现在”的时间词。
  “我知道了。”杰南尼垂下眉,掩住他眼中的倔强。
  有句话说得好,叫做初生牛犊不怕虎,杰南尼拽紧了手,顶着乌瑟眼神隐隐对他释放的威压道,闷声道:“对方会写这些东西…我也森*晚*整*理会写。”
  “我不只要写,我还要将司译大人的身份道明,让底比斯甚至全埃及的民众都知道,他们听信的那些,都是假的!”
  说罢,杰南尼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去,结果在乌瑟一声令下,门外的士兵护卫,立刻便将人擒住,迫使他跪在了乌瑟处理公文的案桌前。
  乌瑟没有去看地上杰南尼是什么表情,他冷着声,重复了一遍杰南尼最后的那句话:“让民众知道,他们听信的那些,都是假的……”
  “可是杰南尼,你有没有想过,你传达出去的,怎么不属于他们听信的范畴,那是不是也该归为,是假的?”
  这话,如一口警钟,在杰南尼的脑中响起。
  他知道自己刚才,确实是一时冲动了。
  司译大人现在的外表,就连埃及以前与他算是接触最多的几个男人,第一时间都没有立刻认出,更何况是那些只是远远见过一眼,甚至只知神像模样的民众?
  还有一点,若是此时在一切舆论指向下,让民众去接受姜雨初就是楚司译,那么姜雨初所犯的事,会不会直接被迁移到楚司译三个字上?
  乌瑟见他只凭借自己的一句话,便能顿时想明白所有,眉头终于有所缓和,却是再次警告道:“杰南尼,我不像司译大人,认为你年纪小,就能对你再三提点和容忍。”